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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第51节(2 / 2)


  蔡京是福建人,福建士子在汴京的人数不少。今日听说王相公急寻一位“横渠弟子”,他便用“横渠门下”这四个字一打听,就立即打听到种建中和明远两人住在城南这边的驿馆,所以才怂恿了弟弟一起过来,寻访这两位。

  此刻蔡京望着明远,根本不在乎对方的客套,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王相公,究竟觉得这个年轻人哪里不寻常呢?

  蔡京这么想着,观察着,猛然觉得一对凛冽的眼光扫来,犀利得几乎令他当场一震。

  接下来蔡京看清了站在明远身边的种建中,正冷然望着自己。蔡京身材虽高,但和种建中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

  因此种建中的眼神带着锐意十足的强烈压迫,仿佛在说:你打谁的主意都行,就是不能打我师弟的。

  第48章 百万贯

  蔡家兄弟来找明远, 主要是好奇。

  王安石家的家丁,错将明远当成是蔡卞,从礼部试放榜现场“捉”了回来。然而明远一旦说明误会便潇洒离开, 一点儿也不想借此机会见见天下士子都想见的一国宰辅。

  这倒也罢了,偏偏王安石听闻错过了“陕西明远”, 也表现出十分惋惜,甚至让管家再去将明远追回来。

  那时蔡氏兄弟二人刚刚赶到相府。蔡京听闻此事, 便主动与弟弟蔡卞一起, 出门寻访, 果然在城南这边的驿馆找到了人。

  当下双方见礼, 互通了姓名。

  这时蔡卞终于流露出吃惊的神色:

  他们兄弟来此之前, 将明远想象成了多么厉害的人物,可真见面了,才发现明远不过是和蔡卞一样,未及弱冠的少年。更夸张的是, 他还是一介白身, 只是想来京中读书而已, 在国子监中的学籍竟然还被人挤掉了。

  至于明远身边的种建中, 人确实生得高大英武, 仪表堂堂, 但也只是一名刚刚通过铨试,将从武职转为文职的小官。这种品级的官员, 在天子脚下的汴京城里多如牛毛, 数不胜数。

  若是当街遇上, 蔡京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看种建中一眼, 别说特地寻访了。

  不明白王安石对二人的兴趣从何而来, 难道真是看在“横渠先生”的面子上吗?

  但还是蔡京会做人, 既然是他们兄弟找上人家的门,就绝不能丢份。

  于是,蔡京冲种明二人一拱手:“今日正逢种兄铨试得中,将来必然要大展宏图的。而舍弟与明兄年纪与相貌都很接近,虽籍贯天南地北,却能在这汴京相逢,也是有缘。不如就我们四人,随意前往哪家正店,一起庆贺一番吧!”

  明远顿时拍手叫好。

  “元长兄说得没错,相逢即是缘分。今日合该庆贺元长兄与元度兄,双双高中,再庆贺我师兄,顺利转官。小弟今日做东,请两位前往遇仙正店庆贺。”

  刚才他在接到种建中的时候,就已经从路边叫了一个“跑腿”,给了两文钱,让那小孩去遇仙正店订下了一个雅座,时人叫做“閤子”1。

  当下蔡氏兄弟不再推辞,而种建中也没有异议,四人带着伴当,联袂而行。

  去的路上,明远顺便给向华科普了那栀子灯是什么意思,遇仙正店里究竟能遇上什么“仙”。

  向华总算是明白了,晓得正店里的小姐姐们都非常好看,但若是由她们陪一陪,坐一坐,唱一支小曲,他向华一整年的工钱就没有了。

  于是这少年下定决心,进了店,要做到绝对自觉,绝不看店里的“仙人”一眼。

  谁知到了遇仙正店,情形却与众人的想象相左。

  因为今日是礼部试放榜的日子,汴京城中七十二家正店,各家都摆满了为登科士子们庆祝的酒宴。

  因士子们大多清高,而且多半囊中羞涩,因此各家正店都很识趣,将歌姬陪酒唱曲这些虚头巴脑的桥段撤了去。

  种明二人和蔡氏兄弟抵达遇仙正店的时候,早有“茶饭量酒博士”2在店门处迎接。

  酒博士身后则是一名低眉顺眼的小伙计,双手托着一只黑漆的托盘。托盘中则盛着若干枝刚刚从枝头剪下的鲜花。

  那酒博士极会察言观色,一见到蔡京蔡卞兄弟那般志得意满的神色,便知这两位定是高中的士子,当下赶紧拱手道:“有登第的郎君们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京中旧俗,仲春簪花,值此庆贺之际,簪花更是应景,郎君们请——”

  明远低头看去,见那少年盛着的托盘中,摆了各种鲜花,如碧桃、海棠、刺玫、连翘,但最多的还是芍药。

  蔡京与蔡卞相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微笑。

  对他们这些已经登科,即将步入仕途的士子们而言,簪芍药的寓意无疑非常吉祥。

  传说三朝重臣元老,宰相韩琦,当年出任扬州太守时,后院一株“金带围”芍药,同时开了四朵。

  据说这花开放时,金黄色的花蕊会出现在重重叠叠的花瓣中间,宛若围了一条金色的腰带。因此民间有传言,“金带围”开放便意味着扬州城中会出宰相。

  于是韩琦便请了三位同僚前来赏花,这三人分别是王安石、王珪、陈升之。

  如今韩琦、陈升之、王安石等三人已经先后当上了宰相,前些日朝中也有传言出来,说是王珪即将升任参政知事,眼看要当上副相了。

  在酒博士与伙计的凑趣声中,蔡京与蔡卞都各自伸手,取了一枝芍药,簪在鬓边。

  酒博士便转向明远:“这位小郎君,您也……”

  待他看清了明远的容貌,一时竟舌头打结,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明远那副少年人面容,清澈而明净,完美无瑕,几乎教人不想用寻常俗艳花朵去打扰。

  明远自己盯着那盘中盛着的鲜花,矜持地笑着。

  “说实话,在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戴过鲜花。”

  “听闻王相公是从来不簪花的,当然,扬州簪‘金带围’那次除外;司马十二丈据说也是不戴的,唯有登科高中那日除外——”

  “但是今日呢,既然是为元长元度两位兄台庆贺登科,小弟自当从命。”

  明远将手伸向托盘,却避开了颜色鲜艳的芍药,而是取了一枝金黄灿烂的连翘,随手戴在鬓边,笑着说:“这个比较配我。”

  他对自己的定义,大概就是一只浑身金光闪闪的貔貅吧。

  谁知这枝连翘却格外衬他的肤色,这枝花簪在鬓边,更衬得他唇红齿白,双眸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