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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第318节(2 / 2)


  很快,一碗“刷锅水”就递到了明远手中:“给!”

  明远低头一看:那所谓“刷锅水”,应当只是煮过羊汤之后,为了洗锅,而将清水倒入锅中,并且将水煮开。

  因此这刷锅水看起来就真的非常……“刷锅水”,但不知是不是旁人为了逗他,有人还在这刷锅水里洒了一把野葱,加了点盐巴。这碗“刷锅水”,就也真的有了那么一点羊汤的意思。

  明远津津有味地喝了一口,异常满足地叹息一声。

  “宋……宋国来的郎君,你以前喝过这么好喝的羊汤吗?”

  罔萌讹顿时笑着大声用蹩脚汉话问。

  队中所有视线便都转向明远。

  只见明远又品了一口,笑着回答道:“没从喝过这么好喝的……”

  营地内外顿时爆发出一阵爆笑。

  明远听见有人在用党项话议论:“真的假的,真有人以为这人会是个富人?”

  明远却继续望着手中豁了一个口子的瓷碗叹道:“这怎么不美味?你们看,它汤色清亮,表面见不到半点油花,足证明油脂已经充分与汤水融合,不可区分……在江南一带,只有足足炖满四个时辰的羊汤才能到这个水准。”

  旁人见他说得如此一本正经,一时间竟都有些疑惑。刚才递碗给明远的此刻赶紧去检查汤锅,看是不是自己盛错了。

  却听明远继续道:“当然了,在江南,要将羊汤炖到这种程度,肯定还要在加上六七条现捕的新鲜鲫鱼一起炖,‘鱼’加‘羊’是个‘鲜’字,也只有那样才能炖出真正鲜美的好汤……”

  一番话竟然说得打动了不少人。他们竟拿着喝空了的碗,轮流来到盛着“刷锅水”的铁锅跟前,凑上前闻闻,舀一点尝尝……再抬头看看明远:这人不会是疯了吧!

  罔萌讹与仁多保忠相互看了看,罔萌讹倒是点了点头,用党项话说道:“确实只有富贵过的人才会这么说。这小郎君怕是过惯了一阵苦日子,现在尝到什么都觉得是珍馐美味吧!”

  明远在心里悄悄地说:也得亏给了我这一碗刷锅水。

  过去大半个月里他一直在食用野令贤给他的“无脂餐”,现在陡然来一碗羊汤,估计肠胃立即就要糟糕,倒不如现在先来一碗“刷锅水”,适应适应。

  正想着,明远心头忽然一动,耳边听见了什么:

  瞬息间他感觉到自己没那么穷了,稍微又阔了一点点。

  这时罔萌讹与仁多保忠正在用党项话聊天,丝毫不担心明远能听得懂——

  他们先吹嘘“大白高国”在宋国的情报网,竟能将禹藏连城这样的人送到宋境,再不知不觉地将明远给“偷”出来——这份功力,大宋的“职方司”,应当甘拜下风才对。

  明远倒是一时想起来种建中曾经提醒过他的,可是他哪里想得到,在梁家村那样的境内小村,竟也有西夏探子渗透进来?

  那两人转而又聊起宋夏之间战事的进展,用罔萌讹的话说,梁太后听从了仁多老将军的指点,在大宋进兵西夏的道路上,只管做到坚壁清野,诱敌深入,随后再抄绝粮道,最后聚兵歼灭。

  那“仁多老将军”,应当与仁多保忠有密切的关系,不是父辈就是叔伯。因此罔萌讹对仁多保忠十分恭敬。

  一时间明远忧心起来:其实这次宋军兵分五路伐夏,总数三十万大军听起来够唬人的,但分到每一路人数其实都不算多。

  而且宋兵剑指兴庆府,指望能够灭国,战线想必会拉很长。粮道容易遇袭,补给一旦跟不上就糟糕了。

  这时罔萌讹与仁多保忠不知聊到了什么,仁多保忠突然指着明远道:“不行就将这人的脑袋挂到城头上去,听闻此人在宋境内很有来头,这消息传出宋军的军心一定会乱。”

  明远表面上做出完全没听懂任何党项话的样子,心里却砰砰地打起小鼓:若是自己的人头当真出现在西夏人的城头上,先别说军心,有一个人的心一定会乱。

  不管怎样,一定要将自己的小命保住。

  明远捧着瓷碗想着,冷不丁留意到禹藏连城那对冷飕飕的眼光正在他脸上瞄来瞄去,眼光里俱是愤愤的恨意。

  “明日就要到顺州了——”

  罔萌讹酒足饭饱,身体向后一倒。

  “再过几日到了兴庆府,你我身上这趟差事应该就可以卸掉了!”

  顺州?明远默默回忆他以前见过的舆图,记起顺州这个地名——兴庆府南面的一座小城。

  他突然有点兴奋: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明远第一次得知自己的明确坐标。

  可是又该怎么将自己的坐标送出去呢?

  一行人抵达顺州之后,又继续向北行进。走了几日,看到一座庞大的城池——明远从旁人口中得知这就是兴庆府:西夏的政治中心。

  但明远一行人并未进城,而是在城南就折向西,继续行去数十里,终于见到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一座小小的寨堡。

  “就在这里过夜!”

  禹藏连城下令。

  这时罔萌讹与仁多保忠已经离开前往兴庆府,看样子应当是去向梁太后禀报已将人捉来。

  明远再次感受到禹藏连城的目光。

  这一回,他感觉到禹藏连城冷飕飕的目光在自己脖子上瞟来瞟去,心知要遭。

  果然,黄昏时分,禹藏连城带上明远,远远地离开车队的其他人。

  暮色苍茫中,一轮明月从东方升起,在地平线上显得大而圆。

  禹藏连城将明远一阵推搡,看看着他虚弱地在粗糙的砂砾地面上踉跄几步。这时四周再无旁人,禹藏连城突然抽刀,开口用汉话对明远说:“他们无所谓你是生是死,活着固然好,但若是死了,也对他们一样有用!”

  “他们”,显然是指刚刚离开的那两位党项“高层”。

  明远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党项人的语言,因此不知道旁人都商量了什么。

  但是他心里早已料到了禹藏连城的心思:此人一直在权衡利弊,因此也一直在杀与不杀之间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