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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1 / 2)





  第二天,蓉城出了太阳。

  这件其他地方再正常不过的小事,放到秋冬时分的蓉城,就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

  对于这个季节的这座城市来讲,太阳显得弥足珍贵,阴霾被阳光打开一次,便要上一次热搜。

  一点太阳花花儿,就能左右蓉城人一天的行程安排,何况这天还是个周末,街上更是车流涌动,拥挤程度不输早晚高峰。

  唐绵在翡翠城附近的西餐厅吃了个早午餐才慢悠悠出发,顶着黑眼圈到达银芭的时候,已过饭点,刘女士正在门口打电话。

  她停好车走过去,刘女士正好挂断通话,她看着女儿,眉头一皱:“怎么迟到这么久?还有,你穿的太随便了。”

  唐绵对着自己母亲扯了扯嘴角,不开腔说话,也不反驳。

  母女二人没提昨晚的不愉快,唐绵走在大步快走的刘女士后面,随意打量着餐厅的装潢。

  显得拖沓,仿佛与前面的人,是两个世界的人。。

  “李姨,小朋友不懂事,让你等久了。”

  刘平一进包间便把公文包放在休息区的凳子上,给了李谢安明一个拥抱,看起来亲密无间。

  这简直出乎唐绵的意料。

  商场上的逢场作戏也罢,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和这位里李董竟然熟络到这个地步。

  唐绵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刘女士推着往前打招呼。

  这是个集吃饭、喝茶、娱乐为一体的大包间,看得出来在场者已在这儿坐了段时间。

  一个16人的大圆桌,间隔较大的只坐了几个人,其中不乏面熟者。

  刘女士很自然地坐到李董的右边,而她自己的右手边是万宝梁总。

  再过去,是赵氏夫妇二人和一位秘书模样的男子。

  李董像是看出来了唐绵站在那儿的不在自在。

  她拍拍自己左边的板凳:“坐我旁边,小靓女!”

  眼前的老太太神色明显比万圣节前的那次见面实在是好太多,春风满面的模样。

  可旁边的椅背上,分明搭着一条男士围巾。

  刘女士在旁边使着眼色,唐绵不想再尴尬,只得坐下。

  李谢安明叫来助理耳语几句,等助理离开后,向众人笑着说:“那孩子坐不住,陪我喝了半杯茶就嚷着去洗手间,这不,到现在还不肯回来。”

  话落,包间门开,跟在助理身后进来一个年轻人。

  身材修长清瘦,肤色偏白,一身白色运动服,两手抄着裤兜,一张俊脸绷着,眉眼间跟李董有五六分的神似。

  这不正是那天跟在Terrence后面那个懒散不羁的男孩。

  李谢安明冲自家孙子招手:“Philip,这就是我同你说的Auntie Lau的女儿,过来认识一下。”

  末了,目光慈祥地在二人之间打转。

  唐绵顺着李董的目光看过去,心想,原来那白色A7是他的。

  上次与李谢安明在懋山湖的那一餐只有四个女人的聚会,或许只是一个前奏,自己被带到这里,是否意味着已经过了“太子选妃”的第一关?

  她看了眼自家母亲,上次在洗手间与刘女士的对话重新浮现于脑海,她明白应该就是对方口中的满意人选。

  还有此刻赵夫人暧昧的神情,再加上一男一女两个年龄相当的孩子,又听李董那么说,她不可能还没看出有什么。

  其他人没点破,唐绵不好先说什么。

  那男孩来到自己奶奶身边,冲李谢安明颔首,算是问候。

  至于唐绵,他看都未看一眼,显然也知道这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并且很不满这种安排。

  “瞧这孩子——”李谢安明脸上流露出尴尬。

  赵夫人适时圆场:“看来是不喜欢跟咱们呆一块!我们家那几个小的也是,头两天感恩节吧,我们两口子好不容易说赶回新潮,约一家人吃个饭,他们坐半个小时怎么也不肯和我们老年人在一块儿!我看啊,还是让他们两个年轻人自己出去逛逛吧。我们慢慢吃,边吃边聊。”

  听闻赵夫人的话,李董脸色慢慢缓和,对孙子道:“你不是想打高尔夫吗?和绵绵一起,阿平是我契女,她就相当于我半个孙女,你自然要好好照顾,明白吗?”

  最后叁个字,已经暗含警告的意味。

  Philip不以为然,望向坐在那的唐绵,朝门口抬了抬下巴:“走吧。”

  草坪边上的羊肠小道,二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搭理谁,气氛却出奇的和谐。

  昨晚的事她和刘女士都当作没发生。

  放在那里,都不去触碰,似乎也没有解决的想法。

  现在,自己被迫来到这个地方,唐绵心里有气,也有怨。

  气自己没有勇气也没有底气拒绝刘女士,怨……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事实就是:前有赵公子,后有这位宏盛太子爷。

  尽管母亲一再说只是希望唐绵找个对象,成个家,可叶引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她对此,做不到无动于衷。

  唐绵自己也与梁总接触过好几次。

  这男人与刘女士间的那种氛围确实如外界传言那样不一般,具体是怎样,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她也明白外界的传言不是捕风捉影,更是渐渐看出来,自己母亲为了那个有家室的男人,几乎奉献了所有。

  到现在,不管初衷或者最终目的是什么,明面上看起来,摆明就是要搭上女儿。

  唐绵说没有感觉,是假的。

  但是她好像没有资格去批判或者看不起刘女士,她自己也是为了个男人,不择手段。

  这还真是亲母女。

  她会变成下一个刘平吗?

  仔细想想,真是讽刺。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想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就是怎么能把自己从这次相亲里摘出去,直到撞上Philip的肩膀才回过神。

  男孩不好向她发作,丢下一句“我去跟我姑父打声招呼”就朝不远处的人群跑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他不耐烦的态度,让唐绵松了一口气。

  但那句“姑父”,却让唐绵跟着看向草坪中央。

  一望无垠的草坪,停着几辆高尔夫球车,五六位穿休闲装的中年男人聚在一起打球,男孩已经站定在一个穿湖蓝色Polo衫白色休闲裤的男人身侧,对方把球杆丢给候在旁边的球童,摘掉左手上的白色手套,转过头来。

  的确是黎靖炜。

  正午时分,秋冬日的阳光暖暖地打在他身上,他穿着休闲装,不似平常那样,也不像昨晚,但具体怎么样,唐绵形容不出来。

  只知道他身形挺拔,给自己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让人忍不住想要依偎。

  刹那间,像是平复了刚刚自己心中的那股不安躁动。

  尽管只有几秒,但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小道旁有人工打理的名贵花草,像是才从温室中移出来,温差一大,花香自然溢出。

  唐绵想到了昨晚的暧昧,忍不住红了脸颊。

  她闭眼俯身,想要凑近闻闻这花香。

  不知远处的人说了什么,黎靖炜朝这边瞧过来。

  除了眼前这几朵小花,草坪上的视野很开阔。

  唐绵没地方回避。

  离得也有些远,她看不清黎靖炜脸上的表情,抓住花柄处,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来回应。

  突然,她想到车后座储物箱里的那个U盘,下意识地左右看,不想在有刘女士和李董的地方,让黎靖炜与自己扯上关系。

  那股闲适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脑中一根紧绷的弦。

  唐绵心虚地完全蹲下,把头埋得更低,假装欣赏花草。

  有种掩耳盗铃的姿态。

  在一团乱麻中,唯有这花香使自己平静一点。

  过了会儿,Philip跑回来问她:“我得帮我姑父陪客户,你要不要一块过去?”

  “不了,你去打吧。”

  唐绵指了指前边的湖:“我想去吃点儿东西,等会儿我自己会回去。”

  Philip求之不得,一溜烟又跑远了。

  唐绵将鬓边飞扬的碎发勾到耳后边,抬脚朝另一边走去。

  她穿着米黄色运动套装,白色板鞋,扎着高马尾,青春十足,甚至有些稚嫩,乍一看就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黎靖炜和李谢安明在这个周末为何同时出现在蓉城?还会这么凑巧地在同一个会所?

  唐绵努力分析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磨磨蹭蹭地在湖边逛完一圈,又到小餐吧吃了点甜品,仍然没想出个结果,但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只得往回走。

  她心里有忐忑,也有害怕。

  青城后山,层林尽染的美景也没有舒缓她的内心。

  回程途中唐绵接到课题组师妹打来的电话,问的是一些繁杂事项。

  唐绵在程序处理上也是新手,之前没与教务处、财务处打过交道,只得再去请教旁人。

  几番沟通,她连着蓝牙耳机,边交待边低头打字整理一些便签通过邮件发过去,嘴、手、脚一刻不停。

  穿过羊肠小道,有段绕湖跑道,沿路可以观赏没有任何遮挡的湖景,只不过现在是打牌喝茶的时间,这段路倒是显得清净。

  通话刚结束,还没来得及抬头,正准备收手机,稍一不注意,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便撞向唐绵裤脚,意料之外的冲击力一来,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往塑胶路面上扑。

  然而,预料的痛楚没有来临,她也没摔在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温热坚硬的怀里。

  唐绵心跳很快,她闻到男人身上健康的味道,似乎还夹杂了淡淡的烟味,惊魂未定地睁开眼,一道阴影斜斜地遮在她身上,阳光从男人的侧脸照下,衬得他的轮廓越发硬朗分明,那抹湖蓝色的Polo衫也映入她的余光。

  她刚意识到是谁接住了自己,黎靖炜低沉平淡的声音已经响起:“摔傻了?”男人一条手臂还抱着她的腰。

  唐绵强忍着发软的双腿,从他怀里退出来。

  退得太急,她脚踝无力,差点栽倒在地上。

  唐绵本就心事重重,加之昨晚没休息好,对这聚餐又有抵触,今早更是无心打扮,本来淡淡腮红怎么也遮不住苍白的脸色,但现在由于自己的狼狈,顿时面红耳赤,倒是显得化妆品有些多余。

  站稳后,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黎靖炜脸上表情。

  他正看着跑远的狼犬,两手放进裤袋里,浓眉微蹙。

  黎靖炜感应到唐绵在看自己,余光瞥过来,他双手抄裤兜,姿势闲适,目光打量地落在唐绵身上,嗓音有些低沉:“怎么走个路都马虎成这样?”

  唐绵是容易想东想西的人,总觉得他这句话,意有所指。

  也许是指昨晚自己那吊儿郎当的开车状态。

  也许是指U盘问题。

  她心想。

  其实抛开后续可能产生的一系列关联事件外,这件事如果被晒到阳光下,首先最直接的,就会给唐绵的职业生涯和学术道路带来致命一击。

  唐绵不是没有考虑过。

  现在不是晚上,也不是她在自我琢磨,被这件事当中的另外一个人物以一种含蓄的方式提起,倒是让她一时之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回答。

  男人有些严肃的表情,让她感觉昨晚和之前的温存暧昧都是假象。

  见他没了下文,唐绵才抬起头岔开话题:“刚才的事谢谢黎生。”

  说完就准备离开,又听得他说:“逃什么?”

  唐绵后来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句话,也觉得很有意思。

  他是指自己当下在逃,还是指每一次接触她都在逃?

  这男人究竟想表达什么她来不及思考,只知道他现在语气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