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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2 / 2)

  顾父有了台阶下,脸色当即就好看了起来,尤其听到午膳有卤子鹅,只觉得口水都要下来了。

  “那……”

  “晚娘你别理他,别一直喝粥,趁热吃个蟹黄包,待凉了那味道就差远去了。”顾母毫不留情面的截断顾父的话,夹了个冒着热气的蟹黄包到沈晚白瓷碟中。

  沈晚笑着应了声,当即也夹了个给顾母、顾父,看了眼身旁低着头沉默喝着粥的顾立轩,也夹了个给他。

  顾立轩似没看见,愈发垂着头继续喝着碗里的米粥。

  沈晚的笑容淡了些。

  顾母神色略有忧虑。

  只有顾父似乎对桌上的情形一无所知,两口一个蟹黄包吃的欢实。吃了会,桌上没人说话吧他又觉得无聊了些,开始自说自话了起来:“嗯,今个这蟹黄包做的汤清不腻,稠而不油,味道极为鲜美,当真是不错。”

  顾家人低头吃饭,恍若未闻。

  见无人搭话,顾父遂有些不悦。眯缝着眼环顾了四周,顾母那边他自然万万不敢挑衅,儿子那边他素来又摆不起老子的谱,倒是儿媳妇那边,他这公爹的谱总摆的得吧?腰杆挺直了些,他尽力睁开那双不大的眯缝眼,盯着沈晚碗中的蟹黄包,极为不悦道:“不过到底蟹黄寒凉,儿媳妇啊,你可莫怪我这当公公的多嘴,这寒凉之物你们妇人切莫多食,这可与子嗣……”

  话未说完,顾母的筷子已经飞上了顾父的头顶。

  “知道多嘴还不赶紧的闭嘴!一天到晚的,除了瞎想些没边着的东西,你就不能想想找个正经事情做?嫁与你,真是瞎了我这双好眼!”

  顾父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给惊呆了,他摸索着拿下头顶的筷子,简直不可思议:“我究竟怎么了我?我……难道这个家还不让老子说句话了?”

  “你这个……”

  “母亲!”顾立轩抬起头看着暴躁的母亲,深吸口气,有些颓然道:“莫与父亲再吵了……”

  顾母顿时犹如霜打的茄子,闭了嘴沉默不语。

  顾父见儿子一说话,旁边顾母就蔫了,顿时犹如战胜的公鸡,精神立马抖擞了起来:“轩儿,爹就知道你才是这个家里最明事理的!你说说,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着想?你们成亲这都三年了,也没个一儿半女,都不想想外头怎么编排咱们老顾家?那些个腌臜话我都不忍心说给你们听。反正我每每听着,回回都气得的想上吊!儿媳妇,这里我这个当爹的就不得不说你两句了,咱们老顾家厚道,饶是你三年无所出,我们也没拿你怎么着是不?可我们顾家三代单传,儿媳妇你也得体谅体谅你相公,总不能拘着不让他纳妾吧……”

  话未尽,顾母已经抓起桌上的笼框盖到了他的头上。

  “你、你这个老匹妇!你真当老子不敢动你是不?!”

  “打,你打!左右你早就看我这个老匹妇百般不顺眼,索性今个你就一并打死了我,赶明个你就算敲锣打鼓的纳个十房八房的小妾,也没人碍你的眼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我明明说轩儿他们两口子的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我要纳妾了?”

  “轩儿小两口的事关你何事了?闲人生巧病,你就是吃饱了撑的罢!你去汴京城里打探一圈去,问问可有人家的公爹插手儿媳妇房里的事?枉你整天见的以举人老爷自居,成天的可做半点人事来?”

  “哎哟!你说话归说话,打我作甚!”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不着调的老匹夫!”

  “哎哟,嗷……”

  沈晚怔怔看着旁边空空如也的位子,脑中一直回放着刚才顾立轩踉跄着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一时间心里如被灌了酸浆,酸涩涩难受的打紧。

  如果能过继个孩子就好了……

  她脑中再一次的闪过这般念头,可目光稍一略过那正在追打顾父的顾母,这念头升起的火焰犹如被人浇了水,倏地就灭的干干净净。

  顾家这支隶属于陇西顾家,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可偏的大家族内里多有龃龉,她婆婆又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当年一气之下就怂恿顾父离开了本家独自外出闯荡,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如今,若是要让她回陇西低三下四的向本家求说这过继之事,恐怕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况且若真是要过继了……沈晚目光黯淡了下来,那时只怕她相公的隐疾便再也无法隐瞒,届时周围街坊邻居如何看他?官场同僚如何看他?他又要如何来应对周围这些形形色色的目光、不堪入耳的话语?

  第3章 淮阴侯府

  和顾家宅子遥隔数条街的淮阴侯府,是朝中正二品官员兵部尚书霍殷的官邸。远远望去,府邸建筑庄重肃穆,朱红大门前的两只石狮子阔臆修尾,钩爪锯牙,威风英武;府邸内尚朴去华,明廊通脊,气宇轩昂,放眼瞧去也不亚于一个小王府了。府后的萃锦园则衔水环山,古树参天,曲廊亭榭,富丽天然,甚是恢弘大气。

  此刻府内不时传出兵器相碰声及众人喝彩声,却原来是府上侯爷难得今个休沐,便召集阖府上下仆役擂台比武,不拘兵器和招式,仅一条限制便是点到为止,战到最后便可拿到彩头。

  “好!”一阵激烈的兵器相交声后,众人齐齐喝彩,擂台上的秦六今日鏖战群雄,此刻在他红缨□□下败北的,已经是向他发起挑战的第八人。

  “承让!”收回□□,秦六拄枪而立,环顾四周,甚是意气风发:“还有哪个小子想上来请教一番的?”

  淮阴侯府以军功起家,府内仆役也多是故去老侯爷部下的后代,骨子里都是有血性的,被秦六这一激,只有冲上去的,绝无往后退的,只听秦六话一刚落,就有一小子嗷嗷的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又是一阵金属交鸣声。

  廊檐下观战的秦九笑出了声:“侯爷您看,我就说秦六这小子不厚道吧?他这身法招式都得侯爷的亲传,拿这群毛小子们来喂招,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霍殷身披黑色鹤氅,双手拢于袖内,凝视着前方擂台上的赛事,神色平静。

  直待擂台上的秦六击败了第十人,他方收回了目光,指腹摩挲着拇指的玉扳指,似有若无的低叹:“到底不如他们父辈多矣。”

  秦九神色一凛,忙垂低了头。

  霍殷闭眸挥手:“你先下去吧。”

  秦九行了退礼,忙躬身离去。

  刚一出了回廊,秦九胳膊一紧就被人拽到了一旁偏僻角落,抬头一瞧,那正苦大仇深皱着眉头的老妇人,不是他和秦六的亲娘又是哪个?

  秦九的老娘是侯府的秦嬷嬷,当年生了秦九以后就进了淮阴侯府给如今的侯爷做奶娘,如今算来,也有二十八个年头。虽是仆人,可侯爷是她从小奶大的,府里上下谁又敢看低她半分?平日里见她,无不恭敬的喊声秦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