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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2 / 2)


  昆仑书局长于西学引进、社会科学、新兴文艺等类型出版,旗下刊物很是有名,但这是周三小姐打的基础,二房多年并无寸进。

  倒是年纪不大的周斯音接掌后,想了许多促销书籍的手段,还大方将周家馆藏书籍面向社会开放,受到各界人士赞誉。更借此在教育部那里有了姓名,从而自竞争对手华山书局手里,夺走了历来是对方天下的教科书编印机会,大大扩张了一番业务。

  “他们总经理脾性乖张火爆得很,刚抢回书局时,和二房的长辈吵架了,直接登报在头版骂了那位长辈三天……”

  这么叛逆?旧时候不是讲究长辈尊卑么,纪霜雨问,“那他被罚了吗?”

  检场人干笑:“没有。因为骂得很犀利,报纸大卖创下畅销记录,周老太爷还从沪上发回夸奖了。”

  纪霜雨:“……”

  纪霜雨:“等等,这你都知道?”就跟趴人家床底下听见了似的,听起来不太靠谱呢,要是这样,这家人也太强了吧。

  检场人:“这个也被周斯音作为‘喜讯’贴在报纸上了啊……”

  纪霜雨:“……”

  行吧,不愧是群魔乱舞的年代。

  第五章

  昆仑图书馆就在昆仑书局总部旁边,风格西化,单看这栋建筑,不看来往的人,纪霜雨都能以为自己还在现代。

  不愧是背靠大树的图书馆,馆藏很丰富,各种引进书籍齐备,还有海外学术期刊。

  不过这些期刊因为比较少,不能随便外借,没有特殊情况,只能自己抄写。去工作人员那里花十几个铜子买纸借笔就是了。

  纪霜雨就买了纸张,借了毛笔和纸。

  钢笔、圆珠笔、铅笔,这会儿都有了,因为方便快捷,和毛笔已成分庭抗礼之势。新式学堂里做作业还是要求用毛笔,但许多学生都已经爱上了钢笔、铅笔。

  因此,不是纪霜雨小气啊,而是图书馆的铅笔已经被借光了……

  好在纪霜雨从小也跟着长辈学过书法,软笔入门,硬笔有成,还常给自己的影片、海报题字,所以不以为惧。

  对他来说,麻烦的是找到自己想要的期刊。

  比如纪霜雨想找关于变阻器的文章,却发现被询问的图书馆员一脸茫然。

  这图书馆员是学生来兼职的,他看看纪霜雨,态度很好地问你是不是记错了名词?要不回去再问问?态度虽然好,掩盖不了对方的怀疑。

  有句话说在京城,从一个人的帽子,就能看出来他家境如何,甚至是什么工作。纪霜雨的毡帽,是一般拉车的苦力才会戴的那种。

  纪霜雨这个穿着来借期刊,让人怀疑他连寒门学子都够不上……上得起学么?怕不是帮人跑腿来借书的?

  “什么问谁,我就要找电阻器。”纪霜雨满脑子找期刊,也没仔细琢磨图书馆员的话,他灵光一现,“是不是翻译不一样!”

  这下纪霜雨可有灵感了,查外语,这才发现果然是翻译问题。他想找的那种电阻器,这时候叫做“光与影节光器”。

  纪霜雨如获至宝,赶紧去找个地方抄写了。

  图书馆员则有些心情复杂地看他背影,觉得这人的口语,像是留过洋的,看模样也不像干苦力的……怎会沦落到这个打扮。

  ……

  纪霜雨落座专心抄写,身旁不知何时,有两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经过,在他身边看了几眼,赞许地互相交流:“部……先生,您看,这昆仑图书馆面向社会开放,果然是学界之喜,贫寒学子佳音。”

  另一名男子蓄着长须,也颔首道:“正是,这里管理也分明,各处有条不紊,周宝铎有其母遗风,好啊,也不枉我的信任了。”

  两人也是走累了,索性在旁边落座。

  他们心血来潮,便装来昆仑图书馆看,只见这里秩序井然,既有学子借书,也有百姓看报,心中很是欢喜。

  而纪霜雨呢,抄着抄着觉得手腕疼了。这才发现旁边还坐了两个也不看书,就坐着看风景的人,他脸皮早就练出来了,当即搭话:“大叔您好啊,吃了没?”

  长须男子愣了一下,“吃了。”

  纪霜雨:“不急着走?”

  长须男子:“……不急,你有何事么?”他一开始有点怀疑纪霜雨认识自己,但看接下来的态度又不像。

  纪霜雨开心了,“那钢笔能借我用用吗?我这赶着回去,抄书速度太慢了,铅笔又都被借完了。”他瞥见对方兜里插着钢笔了。

  同行人想说些什么,长须男子却抬手制止,很是大方地取下自己的钢笔,借给纪霜雨。

  纪霜雨拧开笔盖一看,原来金尖的,知道在这会儿价值很高,拱手道:“感激不尽,您万安,我小心着用。”

  他赶紧继续抄写起来,还是硬笔书写速度更快。

  那两名男子则就此又低声交谈了起来。

  “这硬笔书写便捷之处,更胜毛笔,难怪天下学子都更爱他们了,不喜爱用毛笔作业。”其中一人道。

  长须男子也点头,不错,无论课堂还是日常,钢笔大大提高了书写速度,连他自己也有钢笔,虽然握笔还是那抓毛笔的姿势。

  但他点头完,又忍不住叹气道:“这钢笔、铅笔,书写起来快捷是快捷,却只是工具而已。毛笔字,却是可以称之为艺术的,我的弟子访学西洋,拿出华夏书家墨宝,西方美术界也大为欣赏,还要借鉴创作,这是华夏独特的美术!我只怕未来人人都用钢笔,疏于练习,过上几代,华夏书法难出大家。”

  这位长须男子显然喜好书法,同行者看他低落起来,赶紧岔开话题道:“但正因为这些实用工具出现,而今书家不也都在探索,如何更具欣赏价值,倒也是种进步,都说有一笔好字,前途也更顺遂。我还想求您一副字呢,早知道您是当代大家,书风豪放,气象万千。”

  长须男子哈哈一笑:“远谷啊,别这么夸张了。当今书法大家,还是首推谭佑安、莫怀林,尤其谭佑安,竟有兼容碑帖之势,我只能说是个爱好者,平日里功夫都用在俗务上啦!”

  两人正说着,旁边那个贫苦学生好像抄写完了,把钢笔还给了他们,连连道谢,收拾起东西就急匆匆走了。

  “哪个学校的,如此粗心。”长须男子很自然地以长者口吻念叨,原来是看到对方落下一张纸,飘到地上了。

  他弯腰捡了起来,扫过纸面,眼神即刻凝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