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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2 / 2)


  李忠琢磨着该是内侍省那件事,便回道:“还不曾,明儿一早,可要奴才过去问问?”

  陆旻却将手一挥:“罢了,太后既不问,那也不用因这点小事去搅扰她老人家了。明儿起来,你亲自到甜水庵走一趟,将朕的口谕,传给太妃。”

  李忠连声答应着,又道:“太妃娘娘知道了,一定高兴。”瞧着皇帝的脸色,又补了一句:“苏姑娘若知道了,想必也会十分高兴。”

  陆旻微微一笑,翻身在床上躺下,片刻便睡了过去。

  李忠守夜,同他那小徒弟刘金贵一道走到外廊上。

  刘金贵便悄声问道:“师傅,皇上果然要将恭懿太妃接回来?那就是说,太后娘娘也答应了?”

  李忠瞥了他一眼:“哟,小子,学会揣摩上意啦?这宫里头尤其忌讳自作聪明,多嘴多舌,哪天掉脑袋的时候,可别怪师傅没提醒过你。”言罢,便在他后颈子上拍了拍。

  宫里的太监们都有个禁忌,不许人盯着他们的后脖子,更遑论被人拍了,说是太监们大多没什么好结局,怕被人咒砍脑袋。

  刘金贵吓得出了一背冷汗,忙陪笑道:“师傅,这是哪儿的话,徒弟蠢笨,还得您老人家提点。徒弟就是觉得,皇上对太妃娘娘还真是孝敬,一直惦记着,那边份例有没有按时发放,每月都要问一声。如今,又要把娘娘接回来了。师父既奉旨办这个差事,娘娘跟前也替徒弟美言几句。”

  李忠嘿嘿笑了两声:“你小子倒是油滑,四处给自己找靠山。”嘴上说着,心里却琢磨道:皇上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心思怕不是压根就不在太妃娘娘身上。这趟差事倒还真是个机会,若能在那若华姑娘面前说上几句话,往后也是多条路。

  别看他是御前总管太监,皇上跟前儿的人,然而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有朝一日改朝换代,若不得新君的青睐,怕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所谓宫里的太监往往没什么好下场,多半也是这个缘故。

  太子虽连影儿也没,但谁的肚子有希望,明眼人能看得出来。

  李忠心里的小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

  然而,隔日在甜水庵怡兰苑正堂上,他的算盘珠子碎了一地。

  李忠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半晌问道:“太妃娘娘,您……您说什么?”

  恭懿太妃好整以暇的正了正身子,微笑说道:“皇上的好意,我自当领受。然而回宫办寿,大张旗鼓的,太过招摇,难免惹人闲话,于皇上也是不利,就不必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宝儿,周三暂时停一天哈,还是周四晚上老时间更新~

  第十六章

  李忠仿佛被人闷了一棍子,有些回不过神来,片刻才道:“太妃娘娘,这、这可是皇上的好意啊。”

  恭懿太妃微笑道:“皇上一片孝心,我怎会不知?论理,我是不该拒的。但我在此处也有三载了,这乍然回去就要大办寿酒,闹得沸沸腾腾,难免叫人背后议论轻狂,倚老卖老,于皇上面上也是无光。再则说来,这叫太后娘娘心里又怎么想?”言罢,便摆了摆手,笑道:“我这黄土埋半截的老婆子,寿酒不办倒也罢了,也不是什么整年份。”

  李忠心里大急,这样的话叫他如何去回皇帝?

  皇帝到底惦记着什么,他可是门儿清,就这样无功而返,皇帝非革了他的职不可!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道:“太妃娘娘,您这是多虑了。接您回去,不止是皇上的意思,太后娘娘也是首肯的。”

  恭懿太妃心头突的一跳,不由问道:“太后,也是同意的?”

  李忠一怔,连忙陪笑道:“昨儿傍晚时候,奴才侍奉着皇上去寿康宫与太后娘娘请安。皇上便将此事告与了太后娘娘,太后她老人家可没有不愿意的意思。”

  恭懿太妃在此地实则待的厌烦了,她早已满心渴望能回宫,只是忌惮着太后的威慑,如今一听赵太后并不反对她回宫,如何不心动?

  然而,恭懿太妃到底是在宫廷过了半辈子的人,不会莽撞行事,心里暗自琢磨着:她又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了。交手这些年,我却不信她老来忽然发了善心,心肠突然就软了。不成,我且含混着,还是先和若华商议商议。

  想着,她面上不动声色,含笑说道:“连太后娘娘也许可了,我再不答应,倒显得有些不识抬举。”

  李忠才听了这一句,嘴角已不由自主的向上翘起。

  熟料,只听恭懿太妃又说道:“然则,皇上与太后是客气,我怎能不知进退?皇上登基未久,还该以天下子民为重。我已是过了时的人,请皇上勿要挂念。如若皇上果然念着,我生辰那日送碗寿面来也就是了。”

  李忠那翘了一半的嘴,顿时僵住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硬生生扭成了一副滑稽的面孔。

  他苦着脸,说道:“太妃娘娘,您就心疼奴才一回吧。这话,奴才要是回去转给皇上听,皇上会打奴才板子的。”

  恭懿太妃并不打算心疼他,她说道:“皇上素来御下仁厚,不会如此。你且将我的话带给皇上,他必不会为难你。”言罢,端起了茶碗。

  李忠见此情形,自也不能赖着不走,只好行礼告退,退出了正堂。

  踏出大门,李忠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廊上出神,忽听得一道甜脆的嗓音传来:“李公公,怎么愣愣的?什么差事,能难倒您啊?”

  李忠猛可儿的回神,抬眼赫然见苏若华正立在廊下,仰着头收拾着鸟笼子。

  他先不言语,却打量了她一番。

  苏若华今儿穿了一件石青色线春对襟比甲,衣衫样式虽朴素了些,倒显得她笔管缕一般的长挑身材,那张脂粉不施的鹅蛋脸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春光明媚,人亦是柔婉明艳。

  李忠心中暗叹了一句:比先时她离宫那会儿,出落的更加好了,难怪叫皇上心心念念的再也放不下了。

  他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若华姑娘,许久不见啦。却才我在里头跟娘娘回话,正纳闷呢,姑娘可是娘娘手下第一得用之人,怎么不在跟前服侍呢?”

  苏若华心知他这是无事献殷勤,却也识趣儿的没有戳破,只含笑说道:“李公公尽乱夸我了,我不过是在娘娘手下时候长了些,娘娘又可怜我出身,不嫌弃我粗苯,始终将我带在左右,哪里就是我得用了。再说了,这宫里头,哪个奴才敢说自己是主子手下第一得用之人呢?李公公,您说是不是?”

  这宫里待久了的人行事说话就是这般,从不会直接了当,总是弯来绕去,先把人绕晕了,好来行阴招儿。

  没心眼的人,往往走不长远。

  然而这等小把戏,苏若华早已熟稔了,轻轻巧巧就把话柄丢了回去。

  李忠倒也不生气,心中却赞她机灵,说道:“若华姑娘还真是口齿伶俐,宫里人都知道,太妃娘娘在此处过得安泰,万事周全,全是亏了你。太妃娘娘也得有你这样一个人服侍,不然可怎么得了。”

  苏若华听他只顾虚夸,只含笑不语。

  果不其然,李忠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娘娘安泰,皇上太后也放心,那自然是好。然而,倒是我不中用,说不动太妃娘娘,还得让皇上操心。”说着,更唉声叹气起来。

  苏若华心里其实明白,面上装着糊涂,满面关切道:“呀,李公公您这是怎么了?什么天大的事,能让您愁成这样?若您不嫌弃,不若说与我听听,咱们一起想想法子,兴许就能化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