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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1 / 2)





  原来今天是上朝的日子,苏若华暗暗腹诽,今日有大朝会,昨儿晚上还要胡来。

  这男人的精力倒也真旺盛,折腾了半宿,今儿一早还能起来,自己却倒头一觉睡到这会儿。

  看着跪在地下替自己穿鞋的芳年,嘴角那暧昧的笑意,苏若华脸上晕红更甚,忍不住心里把陆旻又骂了一通。

  穿衣起身,才下地,她便觉身上乏力,尤其两条腿更是酸困的厉害。

  不想让人看笑话,苏若华强撑着无事,洗过脸便坐在了梳妆台前。

  照旧是芳年替她梳头,低声问了一句:“姑娘,今日想梳个什么发髻?”

  苏若华微微一顿,如今她已不再是未嫁的姑娘了,再梳辫子,似有些不妥,想了想便吩咐道:“梳个随云髻罢。”

  芳年少言语,点了点头,便她梳理起发丝。

  苏若华自镜中看着,见她双手上下翻飞,乌黑的发在她指间灵活宛转,便问道:“你梳头倒且是娴熟,以前是做什么差事的?”

  芳年低声说道:“奴才以前,是服侍文淑皇贵妃的。”

  苏若华微微一惊,先帝在世时,这位文淑皇贵妃也曾宠冠六宫,入宫不过是个才人,短短数年之间,便一跃成为皇后之下的第一人。但在其小产,及女儿灵韵公主病故之后,性情大改,对先帝心生怨怼,时常口出愤懑之言,因此遭先帝厌弃。一日清晨,服侍的宫人请起时,惊觉文淑皇贵妃自缢于寝殿之中。

  因文淑皇贵妃死的难堪,此事在宫中讳莫如深,苏若华服侍慧妃那会儿,也曾告诫叮嘱宫人,对此事三缄其口,不准议论,以防惹祸上身。

  只是当年皇贵妃死后,她身边的宫人便都散了,也无人追问去处。没想到,如今眼前就站着一个,正替自己梳头。

  苏若华敛下心中的惊骇,微微一笑:“服侍过前皇贵妃的人,自然是心灵手巧了。你能来替我梳头,我倒觉着面上光彩呢。”

  此不过是随口的人情,芳年却忽然轻轻抽噎了起来。

  苏若华讶然,问道:“怎么了?”

  芳年揉了揉眼睛,笑道:“没有,奴才只是觉得,姑娘待人真和善。自从文淑皇贵妃出事之后,奴才在宫里总被人看不起,时常有人在背后说奴才晦气。姑娘受皇上这般爱重,却不嫌弃奴才。奴才心里很是感激。”

  苏若华没有接话,她照了照镜子,只见芳年梳的随云髻甚是齐整,鬓边抿的十分光洁,一根杂发也无,且细微处略有改动,似是随着自己的脸型做了修整,更显灵动温婉,不似旁的梳头娘,千篇一律,僵硬死板,全然不知变通。

  她笑了笑,说道:“你这发髻梳的真好,连我也自愧不如。定是你有这般好手艺,内侍省知道了,才把你送到这边来。你瞧,你自有本事在身,又怕旁人说什么?什么晦气不晦气,那都是没本事的人,为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人的命,总是靠自己争的。你若好生当差,我想日后必有一个好的归宿。”

  这番话,比那些空泛的道理更能令人信服。

  芳年听在耳中,只觉心口暖暖的,往日那些自卑自惭仿佛一扫而空。

  她点了点头,低声笑道:“姑娘说的是,奴才以后一定尽心竭力的服侍姑娘。”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门上的小太监忽然报道:“姑娘,李忠公公过来了。”

  苏若华忙道:“请他进来。”

  话音落地,只见李忠手中捧着一方奁盒,陪笑道:“姑娘起身了。”

  苏若华转过身子,微笑道:“李公公怎么这会子过来了,皇上上朝,没有跟去服侍么?”

  李忠说道:“皇帝临走之前,让奴才将一样东西转交给姑娘,是以奴才不曾跟去。”说着,便将手中的奁盒捧到苏若华跟前。

  苏若华虽明知后宫女眷初次蒙宠,隔日皇帝必有赏赐,但看李忠这神神秘秘,藏头露尾的模样,还当真有些好奇。

  她揭了盖子,盒中丝绒缎子上,静静躺着一枚发钗——银丝嵌红玛瑙并蒂菱花钗。

  苏若华微微一怔,登时便认了出来,这是之前陆旻令李忠转交给她、却被她退回的那枚银钗。

  李忠微笑道:“皇上留了话,姑娘今日可能收下了罢?”

  苏若华浅浅一笑,将那钗子取出握在手中,轻轻说道:“公公转告皇上,我收下了。”

  李忠这才放心,又说了几句吉祥如意的恭维话,便退了出去。

  待李忠离去,芳年忍不住说了一句:“皇上这般喜爱姑娘,怎么却赏这银钗子呢?奴才看后宫那主子头上戴的,不是金的,便是翡翠,嵌宝石的,点了翠的,端的是华贵好看。姑娘如今正受宠,大可向皇上讨些来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这宠妃撒娇讨赏,是后宫的常景。毕竟,花无百日红,受宠的时候不要,等到恩宠逝去,想要也无人理会了。

  苏若华微笑道:“确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言罢,便将这枚银钗,亲手插在了发髻上。

  看着镜中芳年越发不解的神情,苏若华只是一笑。

  但愿她这段情缘能长长久久。

  孙氏回了延禧宫,隔日一早内侍省的人便过去了。

  待宣了旨意,孙氏自昭仪降为美人,内侍省的人便皮笑肉不笑道:“孙美人,您这降了位份,宫里的摆设可就得改改了。”说罢,当即吩咐一众小太监,七手八脚的搬起那些桌子柜子,连同各种古玩陈设,一并拿走。

  宫女们左拦右挡,却只是徒做无用功。

  孙美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哭哭啼啼,满口叫骂:“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你们这群拜高踩低的狗东西,我才降位罢了,就这样欺到我头上来。待我将来复宠那日,必定一个个治你们的罪!”

  前来办差的内侍省副总管钟铜上,听了她这番话,冷笑了一声:“孙美人,咱们也都是依着规矩办事儿。您有火儿,别撒咱们这些奴才头上。再说了,复宠复宠,也得曾受宠才有复宠一说。您这,什么时候有过恩宠啊?!”说着,又一手指着孙美人屁股下头那张椅子,道:“这椅子也是昭仪位份上的东西,您且让让,这椅子也得搬走。”

  孙美人气的大睁两眼,一手指着那钟铜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忽的,她两眼一翻白,双手抓挠着胸口,整个人便栽倒在地。

  她近侍宫女大呼道:“不好了,了不得,孙美人被气死了!”

  当下,众人又喊着请太医,把美人扶进内室等语,延禧宫里乱成一团。

  钟铜上冷眼瞧着,甩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