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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槎第74节(2 / 2)


  陈鲟眼神一凛,面色难看,说话的语气一点温度都没有,“他爸妈当年以为他是受了我和你的影响所以转了性,也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李祉舟没把冯赟的事告诉你,是因为我导致你们疏远了,所以你后悔了,如果那年你没有遇见我,没有和我在一起,李祉舟或许就不会死。”

  他整个人愤怒到了极点,脖颈上的肌肉绷紧,看着苏新七的双眼淬着寒意,切齿道:“是这个意思吗?”

  苏新七放下杯子,倏地站起身,诚惶诚恐地摇头,“不是。”

  她攥着手,看着陈鲟,眼眸中透着深深的无力感,“我从来没有后悔遇见你,我们在一起的那几个月,我真的很开心,我那时候说愿意跟你走是真心的,只是我想……你应该很后悔。”

  “后悔去沙岛,后悔遇上我,后悔和我在一起。”苏新七看着陈鲟,眼角微润,缓声说:“如果你没有遇见我,就不会受伤害,我知道你最讨厌不被信任,最讨厌背叛。”

  她目光幽幽,如泣如诉,“这些年我总能梦到那天的场景,我找了你一上午,我很害怕,以为你生气,丢下我回大陆了,我一个人去了红树林,在树林里我就在想,如果你不在那,我还能去哪找你,然后我看到了那艘小船,我很高兴,以为你就在附近。”

  “我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可你不在,我上了船,打算等日食结束后再去找你,然后就看到了祉舟。”尽管事情过去了那么久,苏新七说到这还是有点崩溃。

  陈鲟心头一动,也回想起了那天的事。

  端午节那晚他去了石头岛,本来那天他就打算游行结束后带她去岛上看烟花的,但没能成行,他当晚情绪不佳,她护着李祉舟提防着他的样子刺痛了他,他后来没接她电话的确是存了小施惩戒的心。

  他在石头岛上待了一夜,手机没了电,气也消了,吴锋宇天一亮就让家里师傅开着船来接他,临下岛时几个采珠女带着设备上了岛,他当时正在给她准备生日礼物,一连好几天都去捞海蚌,听采珠女说石头岛附近的海域蚌多,他当下就让吴锋宇去把他的潜水设备送来,跟着她们下了水。

  他在水下时潜时浮,耗费了一个上午才找到一个有蚌珠的蚌,收获虽然不算多,但他已然满足,他估算着以自己这样的进度,到她生日那天肯定能凑出一条手链。

  日食开始后他上了岸,那时他还不知道沙岛上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吴锋宇乘着船匆匆赶来,告诉他出事了,他搭船回去,一刻不停地赶往警局,她却当场指认他是杀害李祉舟的凶手。

  陈鲟到现在还深刻地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所有情绪都是在后来才翻涌上来的,他那时只觉不可置信。

  就算一切证据都指向他,谁都可以说他是凶手,警察李叔王姨……岛上任何人,但他没想到会是她。

  “在警局看到你的时候我整个人是混乱的,我甚至在想你要是真的回大陆了该多好。”

  陈鲟眼神寂寥,克制道:“你一开始就怀疑我了。”

  “我犹豫过的。”苏新七吸了吸鼻子,“我问你去了哪……”

  陈鲟记得他当时犹豫了,可能就是那几秒的迟疑,在彼时的情境下,她对他的信任尽数崩塌了。

  他眼底各种情绪在翻涌,话到嘴边却又格外平静,“你从来没有真正信过我,你可以无条件地信任李祉舟,他一句话就可以把我为你做的所有事全都变成笑话。”

  在这件事上,苏新七从来都知道自己做错了,她不做辩解也没有任何的委屈,即使他不想听,她还是只能说:“对不起。”

  陈鲟捺下千思万绪,问她:“你现在和我提那天的事,是想要我原谅你?”

  “不是。”苏新七咬了下唇说:“我们之间是绕不开过去,绕不开那一天的,我不想每次见你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一句话又让你想到了以前的事,就算我不提你也始终记得,而且耿耿于怀,我不想再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顿了下接着说:“过去对我来说不只有伤痛,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我不想为了逃避把所有的一切都抹去,没有过去,我们现在又算什么?”

  苏新七说到这撇了下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缓了几秒才接着说:“后来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给你百分百的信任,这件事我永远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迟了,所以不管你现在是怨我还是恨我,我都可以接受,我可以的。”

  她的眼底重新泛起潮意,濡湿了眼睫,酒意熏陶下,她的意识已经开始延宕,她分不清此时此刻什么话能说说么话不能说,只是凭借本能,一股脑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望着他,语气近乎哀求,“我甚至希望你能报复我,这样我心里还能好受些。”

  陈鲟闻言眼神一暗,走过去逼近她,下颔绷紧,说话时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找上我,就是为了赎罪,让你的良心好受些?”

  酒意翻涌,苏新七的脑筋打了结,一时答复不上来,她没办法否认有这部分原因,但她仅有的意识又清楚地知道她找上陈鲟,并不只是因为愧疚。

  陈鲟不知她心里所想,只当她默认了,一时气上心头。

  什么爱得更多的那个,全是幌子。

  他气急反笑,嗤道:“真伟大。”

  苏新七酒劲上来了,太阳穴跳痛,脑子也有些不灵光了,她察觉到陈鲟的情绪急转直下,以为是因为今晚她提起了那天的事,她心里怯怯,忽然后怕,深感今晚鲁莽冒进了,她明明提醒过自己,不能贪心,可人心的欲望难以餍足,她急于挤破脓疮,却没考虑到贸然动手可能会使伤口更加严重。

  他们心里都有不安,这种情感上的缺失感让他们忽视了其它,只听到了对方话里自己存有猜疑的部分,不断放大并信以为真。

  陈鲟觉得苏新七对他果然只有愧疚,苏新七觉得陈鲟对过去的事果然不能释怀。

  “既然你都把那天的事翻出来了,今天我们就一次性说明白。”陈鲟冷声说。

  苏新七听到这心头一凉,如坠冰窟,觉得下一秒他就要说到此为止,她都不及听他说完,蓦地打断他,表情惶惑无助,急促道:“我今天喝多了,说了很多不该说的。”

  她的手松了又握,仓皇道:“我今天不该过来的,我、我先回去了。”

  苏新七说完急急忙忙欲要饶过陈鲟要往门外走,她脚步虚浮,动作太急躁,走的时候小腿还磕了下桌子。

  陈鲟眼疾手快,反手拉住她,一用力把人直接推倒在沙发上,他随之覆上去,一手撑在她脸侧,单腿跪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不是要赎罪,跑什么?”

  苏新七脑袋先是一懵,有点转向。

  陈鲟挑起她的下巴,“想要我报复回来?”

  苏新七一阵觳觫,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她觉得口干舌燥,不自觉地干咽了下,低声说:“如果能让你解气的话。”

  陈鲟神情微凝,听到这话更来气了,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哑声问:“之前说这次我说开始,我说结束,还作数吗?”

  苏新七闻言很是紧张,她暗咬了下唇,僵硬地点了下头,“作数。”

  “你做律师的,这种不平等的关系也接受?”陈鲟故意激她。

  苏新七望着他,眼波微澜,真挚道:“我别无所图,任你索取。”

  这话又添了一把火,陈鲟沉下眼,冷冷一笑,起身把上衣一脱,跨在她腰上,伏身贴上去,声音喑哑道:“我成全你。”

  她赎罪也好,补偿也好,既然她把主动权交到他手上,他就不会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