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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草:三(2 / 2)

  也罢,杨莆松了一口气,失神了许久,也终是放下了手中的彩练。

  “值得吗?放走了心上人的女人?”

  背后一道沉沉的声音响起,耶律衡的话语中,似乎带了些嘲笑。

  “值。”杨莆轻应一声,“若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救走萧逸,那便是她!”

  “你呢?你怎么不逃?”

  耶律衡走到杨莆身侧,见她呆呆望着门外漆黑的天,失了所有的光彩。

  “逃?”

  杨莆有些迷茫,“我不知道逃到哪里去。”

  耶律衡眼波微动,又问道:“你知道挟持我,是什么下场吗?”

  “下场……”杨莆轻笑一声,默念了几声这个词语,静静的,不说话了,只不紧不慢的,又起身慢慢踱到了窗台,对着镜子昂起头,正了正衣衫,然后重新拿起梳子,梳起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外面嘈杂的脚步声近了,听声音,似乎是昌禾提着刀来了,被门口的侍卫拦在了外面,耶律衡静立了片刻,一挥袖子出了殿门,不大一会儿,四周便安静了下来。

  安静的,外面太监宫女走路的声音都没有了,像是她身在了一座冷宫。

  果真,她这里变成了一座冷宫,一连几天,除了前来送饭的人,再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和她说过话。

  杨莆整日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看着,自己都看的厌了,便想着,干脆将彩练悬在房梁之上,吊死算了,可望着房梁,她却迟迟没有下手的勇气。

  耶律衡并没有折磨她发泄心头的愤怒,只如豢养一只金丝雀儿一样,将她困在了这里,似乎在与她僵持着,对峙着什么。

  或许是耶律衡对她的新鲜感还没有褪去,或许是她这般假意顺从,更加激发了他征服的欲,望,又或者,他在等她像往常一样,道一声歉,服一句软,他便也就做作了罢。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

  最终僵持了许多日子,宫殿的门又缓缓的开了,杨莆以为,是耶律衡已经放弃了她这般冥顽不化的女人,打算处死她,好解心头愤恨的时候,等来的,却是大醉淋漓的耶律衡。

  他粗暴的扑向她,占有她,察觉她毫无反抗如同一具死尸的时候,又会变的极其温柔怜惜。

  一连几日,一直如此。

  杨莆明白,他们两个之间,最终妥协的人是耶律衡,就像她向萧逸妥协的那样。为此,杨莆心里竟有些同情可怜那耶律衡,可怜他瞎了眼睛,竟果真动了真情,爱上了她这样一个命若蒲草的卑贱女人!也果然,如世间传言的那样,“情”这个字,谁触碰了,谁便要疯了,她一样,那苏钰一样,萧逸一样,耶律衡,也一样。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那被放走的苏钰,果然不负她的期盼,整个大梁几十万军队,浩浩荡荡朝着北狄杀了过来。之前两国相争,不过是边境争一争土地和粮食,打起来,也都是小规模的战斗,如这般倾尽国力的打击,对于北狄来说,是极其危险的,而在耶律衡反抗了几个月后,北狄终是向大梁低了头,称了臣。

  毫无任何悬念的,萧逸也被顺利的救了出来,他们夫妻二人终于团聚,遂了天长地久的愿。

  只是或许,没有人再记得她了,杨莆觉得,换做是她,也不愿在两个人相亲相爱的时候,带上一个觊觎自己丈夫的人在身边,况且,她也走不了了。

  杨莆站在阳光处,抚摸着自己已经隆起的小腹,轻微的触感,便能感受到那里有一个小生命的存在。耶律衡似乎很爱这个孩子,望着她时的眼神,细致的仿佛稍稍粗鲁,便会打碎了心爱的娃娃。

  大梁的使者前来知会她,苏钰在等她一起回大梁的时候,杨莆感到尤为意外,犹豫再三,还是召唤了马车前来,去迎上他们的队伍。

  萧逸的眼神望向她时,一如当年一般模样,只多了几分老友般的熟悉,杨莆心头万般滋味,觉得她付出许多,萧逸终究也像忆起苏钰一样,从第一眼,便能忆起她来,只可惜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

  苏钰似乎也在为她担忧,令队伍踟蹰着不肯前进,看到她来,竟是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此时苏钰的一切已经凌驾在了她之上,所以一切情感,必然做不得假,也不用作假,她这般磊落,倒让杨莆觉得,自己输的心服口服。

  彼此,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人心却是变幻无常,杨莆如今看着萧逸和苏钰在一起,只觉得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碍眼了,叹一口气,觉得自己仿佛也看开了些,放下了些,说不心痛有些虚伪,但是放下,也终要有个过程。

  行过师门礼仪,看着大梁的车马队伍缓缓离去,杨莆在原地望了良久,终是转身上了马车,调头回转了北狄皇宫。

  回到寝宫,杨莆推门进去,见耶律衡正呆呆的坐在房中望着她常坐的妆台发呆,看到她回来,似乎格外惊讶,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四目相对,杨莆望见耶律衡那个杀伐暴虐的男人,竟是眼睛里通红一片,稍一侧脸,又将情绪压了下去,恢复如常。

  杨莆捧着肚子过去,垂眸,静静的道:“ 近来,夜里总有些犯饿。”

  耶律衡听着,表情怔了一瞬,便扬唇笑道:“你爱吃兔肉,待我将整个北狄的兔子,都给你猎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