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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2 / 2)


  当他俯低身,男人的喉结离她鼻梁不到5公分,自己的下巴似乎碰到了他的衬衫领口,有些痒。

  心跳越来越快,唐绵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黎靖炜稍稍退开去,夹烟的左手和右手一块,在她身前把西装袖子打结。

  “我听好多人讲过,在香港,不管是追女仔还是拍拖,一定要带她上飞鹅山看一次夜景。”

  等打好结,他立起身来,看着面前的女人说道。

  认真语气。

  风从身后吹来,将唐绵的头发拂得更乱,遮挡了视线。

  她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眼眶也有些红红的。

  她本来想放在围栏上的手在空中停留,不知道是该去抓纷飞的发丝,还是擦拭眼泪。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捉住,脸颊覆上一股干燥的温暖。

  感觉到男人手掌传来的温度,她的羞赧从脸颊蔓延至脖子。

  唐绵吸吸鼻子,忍住再哭的情绪。

  黎靖炜一手拉着她,一手撑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灯火闪亮,他低厚的嗓音像是随风飘来:“我第一次上来的时候也觉得很美,那时候还很小,只是觉得美。”

  “后来呢?”

  “后来,就是很多年后了。有段时间经常来,都是大半夜,想看看这城市有没有休息的时候。”

  “那有吗?”

  “从来没有。”

  唐绵偏头,视线落在黎靖炜身上,他点了点烟灰,眉眼轮廓在夜色下很是深邃。

  “二十多年前,我就住在那儿。”

  唐绵顺着男人夹烟的手指望过去。

  是九龙。

  “我父亲是个赌徒,我母亲是台湾人,嫁到香港来时不知道这些事。我姐和我出生没多久,我父亲在外面惹事就被活活打死,过了好几年警方才在元朗的山上挖到尸体。”

  “我母亲独自一人带我和我姐,日子过得很辛苦。她不太会讲广东话,在那个年代很难找到一份工打。我们租我父亲叔叔的房子,价格低些,但随时可能被收回去。”

  男人指尖的烟就快要燃尽,他抬起手抽了一口。

  “他每个月二十号来收房租,头几天我母亲都睡不着,因为我们拿不出。生存都是问题,更别提上学,所以我姐没怎么读过书,她把机会让给了我。可我也没用功,学校统共没去几天,背过老师瞒着我母亲逃学,白天在中环卖报纸,晚上就到维港卖玫瑰。那时候很多像我这样的小孩子,大家要争要抢,挣不了几个钱。”

  他将往事讲得轻描淡写,好像那都不是他的幼年经历,语气也不免显清冷。

  “也是在这样一个晚上,我从家里跑出来,旁边大厦底楼有个瘸腿的中年男人开米面铺,每晚九点关门。他记性不太好,老是掉钥匙,所以后来他就藏了把在门口盆栽。我每晚都掐准时间趁黑摸过去,在他关门离开后,偷偷进去拿一点他不会发现的东西。”

  黎靖炜注视着远方楼宇,像陷入了缅怀的情绪里:“那晚运气不太好,我揣了一小袋米回家,遇上了拐子佬,他跟了我一段路,趁我走进一个小巷,捂住我的口鼻。”

  听闻这些,唐绵不知怎样描述心中的感觉。

  或许是黎靖炜这叁个字天然带着卖点,也可能是因为他后来的经历衬得他的童年、少年过于神秘,所以有太多的报刊杂志讲述过这段属于他的时光。

  唐绵看过很多,版本各异。

  没有一个似这样。

  再说,阅读文字和听当事人讲起,完全是两回事。

  她记得好多八卦小报写得有鼻子有眼,印象最深的是关于他为何被李家收养。

  李家那几年在生意场上频频碰壁,收养这对龙凤胎是李洲行的大哥找风水大师算过的,说他们姐弟二人的到来会为扭转李家彼时的颓势。

  具体是哪一年不得而知,但是黎靖炜十叁四岁跟着李家出席社交场合的照片,有杂志刊登过。

  回忆起这些,她本来想讲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自己的手还被他握在手心,她的手背能感受到男人手指的茧。

  唐绵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虎口,软软的。

  她的心,酸酸的。

  很不是滋味。

  “吓到了?”黎靖炜将烟捻灭,语气不似刚才。

  唐绵摇了摇头:“你不是说过我胆子很大吗?”

  男人笑了笑,想起自己在蓉城对她说的话。

  唐绵也笑了,气氛缓和不少。

  他拿出烟盒,又抽出一支。

  风有些大,打火机响了好几次,都没看见那抹猩红色。

  唐绵走上前一步,伸手替他护住火苗。

  两人的手指交迭,像是围成一个港湾。

  “之前看过很多我的报道?”黎靖炜吸了口烟,替她拨了拨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

  唐绵有些尴尬,像是小女孩的心思被拆穿。

  她憋红了脸,低头不开腔。

  男人收回视线,他眯起眼望向远处画面中的海港:“看了那么多,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其实当黎靖炜刚开始说“追女生、谈恋爱要上飞鹅山”时,唐绵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他现在再加上这句,她的心,仿佛被填满。

  对于过去那些人、那些事,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况且,中间还横着一位未婚妻Tracy。

  这些都是问题。

  她内心有很多疑惑,和很多不安全感。

  可是,他现在开诚布公真的让她问,她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再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心中不晓得已经做过多少次斗争了。

  既然现在已经做出选择,她就不会再去在意那些真真假假。

  唐绵的眼睫动了动,片刻安静,说了句:“没有”。

  话刚落,从维港那边传来一声轰天巨响。

  璀璨烟火接连升天,在夜空中绚烂绽放。

  火光映衬下,观景台这一片被瞬间照亮。

  二人同时望向此起彼落的烟火。

  唐绵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二十五分了。

  刚开始,她以为只是常规的圣诞烟花表演。

  她没有在这个角度看过,除了觉得烟花更像是融入了天幕,更为壮观外,与往年没有分别。

  可渐渐地,倒能看出一二来。

  很特别。

  很不一样。

  唐绵双手交迭捂住嘴巴,一直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她有些站不稳,扭头看黎靖炜。

  男人幽深的视线也盯着她。

  他扶住唐绵的肩膀,让她不会瘫软在地。

  她紧贴脸颊的左手已经僵硬得动弹不了,只得伸出右手指向维港方向,可指尖在空中舞了好几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泪水夺眶而出,顺着手掌,不知流向哪里。

  忽明忽暗的光影映着他的脸部轮廓,可唐绵已经看不清他五官上的表情。

  她的手被拉开,随即,她感到有吻落了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他之前喝了酒,还是由于自己现在在哭,男人薄唇上的温度比她的高,像是要把她灼伤。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唐绵的背脊不轻不重地贴上围栏。

  他的吻来得很强势。

  但也很温柔。

  唇齿间的烟味浓烈,仿佛要通过唾沫融入她的血液和骨髓之中。

  良久,男人微粗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低靡克制的声音伴着烟花的“砰砰”声在她耳畔响起。

  “你眼睛一亮,我就受不了,Cecilia。”

  男人的嗓音成熟,在荷尔蒙的刺激下,显得越发的深厚有磁性。

  唐绵听着他的靡靡之音,腿软得不得了。

  她浑身的力气都在流失,口腔里好像都是他留下的味道。

  她的大脑出现短暂空白。

  她不敢看男人的眼睛,眼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带着她飞蛾扑火。

  她松开原本攥着男人肩头衬衫的双手,替他将褶皱抚平。

  当她闭上眼睛主动亲上黎靖炜唇角的时候,滚烫的泪珠落在两人脸颊。

  风吹过来,唐绵觉得自己处于冰火之间。

  她拉住男人的衣袖,还摸到了他的袖扣,不似以往那般冰冰凉凉。

  她找不到缓解的地方,整个人在止不住地颤抖。

  她碰上不过两秒,黎靖炜伸手扣住她的后颈,俯身而下,将女人压在栏杆和自己之间。

  唐绵的上半身都悬在外面,支撑点只有男人有力的手臂。

  发丝随风飞舞,她没有觉得害怕。

  黎靖炜重新亲吻她的嘴角、下颌、脖颈,还有锁骨。

  一点点,一点点,灼烧了她白皙的肌肤。

  两具身体紧贴,男人夹着烟的大手按着她的腰压向自己。

  “感受到了吗?”

  他的声音让她颤栗。

  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唐绵的脸烫到能冒气。

  见她只是红着脸不说话,那人像是真的非要一个答案,猛浪地抓着她的手往下探。

  刚一接触,一朵朵烟花在夜空绽放,像极了她的心跳。

  她的指尖像摸着一团火。

  唐绵想退,却无路可退。

  黎靖炜那双深眸,望向她动情模样流露出的羞涩眉眼:“跟我回家?”

  是喃喃低语。

  此时烟花停了,四周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被放大。

  男人的声音像是伴随着山谷里的风传到唐绵的心尖。

  风轻轻地吹。

  一层,一层。

  一圈,一圈。

  将她环绕,将她包围。

  夜,也在沉沉地醉。

  唐绵转头看了眼这座城市。

  一片烟雾缭绕中,是灯火通明的千家万户。

  她的手掌隔着衣料能感受到男人有些快的心跳。

  她望向他,东方之珠,整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