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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误会。邵云朗提起放在身侧的箭筒,唇角笑意讥讽,只有栽赃陷害。

  他手一翻,箭筒里的羽箭纷纷落在地上,邵云朗冷笑道:儿臣今日入林,一箭未发,三十支箭皆在此处,还请父皇明鉴。

  他突然身形一僵,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此计虽说阴毒,却也做的仓促简陋,若儿臣没猜错,现在应该还有人在林中搜寻儿臣射中的猎物,只要贼人藏起一支箭,便足以陷害儿臣,还请父皇着刑部搜山,捉拿真正的贼人。

  跪在他身后的顾远筝收回抵在他背上的手指,幸而所有人都低着头,他们二人挨的又近,便无人发觉这细微的提示动作。

  顾远筝状似无意的整了整袖口,侍立在门口的杂役里,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一人。

  17.第 17 章

  太学的一个小杂役来报,说在后山回收箭矢时,遇到了个鬼鬼祟祟的可疑人物,禁军找过去,却只带回了一具还没僵硬的尸体。

  随后刑部和京兆尹的官员先后进了暖帐,有宫人上前,暂且放下了明黄帐门,隔绝了众人视线。

  杀人灭口的消息一传回来,下面站起身的众位少年皆是面露惊慌,有人忍不住小声的和同伴议论起来,演武场上一时人心惶惶。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雍京人口杂驳的西郊民居,而是京中大员乃至皇子们修习课业的太学,而方才就在这里,有人不仅杀了人,还意图栽赃给皇子。

  这是何等藐视律法,丧心病狂。

  沈锐身为刑部尚书的长子,一时间更是惊怒交加,他愤愤然的扭头要找人倾吐一番,却见站在他身侧那两人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

  邵云朗和顾远筝皆是一脸平静,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片刻后,大太监贺端一矮身,从暖帐里出来了,高声道:传陛下口谕

  众人又只得跪回干冷的校场上。

  此案交由大理寺探查,刑部督办,太学内与此案相关的诸多人员,一律配合大理寺问询取证。

  传完口谕,贺端神色一松,和颜悦色道:诸位公子小姐们便各自散了去吧。

  他又转而面向邵云朗,五殿下留步,陛下有几句父子间的话,让奴才传给您。

  邵云朗客气的颔首道:公公请讲。

  贺端看了眼还站在一边的顾远筝,以及不远处根本没走的甲班学子,迟疑了一下,殿下,这

  邵云朗对沈锐摆摆手,示意他快点带人走远点,又看了眼顾远筝,扯着人走远才凑过去小声咬耳朵,回头再跟你说就是了,先回鸭子窝等我。

  然而那温润端方的少年黑眸中却浮现出执拗,顾远筝低声道:陛下怕是有意拖着

  他给我当了十七年的爹,我还看不出来他要拖着?邵云朗摇了摇头,没事,你先回去等我。

  顾远筝薄唇颤了颤,还想说什么,邵云朗突然牵住了他的手。

  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风,两人交握的手都很凉,邵云朗捏了捏他的掌心,笑道:回去给脸上药,你若是破了相,小爷可就不喜欢了。

  一如两人在青州成亲那夜,在黑暗崎岖的小路上,这少年也是这样牵着手安抚他,顾远筝垂眸,手臂一动,用力抓住了邵云朗的手。

  两人掌心相贴,便渐渐生出了暖意,谁也没说话,片刻后,顾远筝放开手,转身踏雪离开。

  邵云朗这才转过身,看向一旁始终低着头,宛如泥塑木雕的贺端,耽误公公传旨了。

  贺端抬头,仍是一张笑脸:唉,不是传旨,就是几句体己话,陛下说了,既然这太学的考核已经结束了,便请殿下稍后一同回宫,殿下今年也累了,回去后多在景华宫休息些时日,没事便不必出宫了,也省得那贼人惦记。

  他已经说的十分客气,然而这花哨的一套话用几字便足以概括:回宫禁足,别再惹是生非。

  邵云朗觉得他父皇原话应当就是如此,只是这贺端向来八面玲珑,才说的这般温情脉脉。

  他早就不该觉得失望了,只是嗓子里仍像塞了团棉花,哽的他胸口滞涩闷痛,被寒风这么一催,几乎化成泪意。

  邵云朗抬头看了一眼那明黄的暖帐,哑着声音拱手道:儿臣领旨。

  既然要回宫,邵云朗便要回寝舍收拾几件衣物,贺端十分有眼色,指派了两个小太监跟着邵云朗一并回了群鸭回,帮他收拾东西。

  眼见着要休年假,又出了丁鹭洋这桩事,各府也坐不住了,得消息早的,一早便派了人来接家里的孩子,又知道皇帝还未起驾回宫,生怕冲撞了圣驾,因而后山虽然人来人往,却也安静的很,只等着圣上一起驾,便各回各家。

  邵云朗带着两个小太监穿过海晏湖,刚下了湖上回廊,便被一个双眼通红的女人给拦住了去路。

  见她穿着三品官服,面容还有几分眼熟,邵云朗只思索了片刻,便拱手道:丁大人,节哀顺变。

  这人是丁鹭洋的长姐,是朝中少有的几个女天乾官员。

  他客气,丁鹭浼却不领情,抬手便揪住了邵云朗的襟口,上了眉黛的眉毛紧蹙着,她咬牙问:五殿下,是不是你害了我家洋儿?

  尽管对死者不敬,但邵云朗是真的想笑,他按捺住笑意,淡淡道:不是。

  那他也是因你而死。丁鹭浼仍不放手,恨声道:是有人,用他的死栽赃于你,但为何是我洋儿?因为你和他刚生了龃龉!

  邵云朗不言,他面无表情的低着头,看着这个悲伤的女人,半晌抬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

  丁大人,节哀。衣襟扯出来,邵云朗退了一步,冷漠的看着她,大人有时间纠缠我,不如冷静下来想想,究竟是谁用令弟一条命来陷害我,那位才是凶手。

  他说罢,绕过丁鹭浼,快步下了台阶,到了鸭子窝门口,他砰的一声反手关上了门,两个急急追来的小太监被关在门外,一时面面相觑,却也只敢小声叫着殿下。

  邵云朗只当听不见,扶着门栓的手细微的发着抖,他胸腔内像是燃着一把无处宣泄的火,灼的他五内俱焚。

  他恍然觉得这四肢像灌了铅,麻木沉重的不像是他身上的部件,落地便要生了根,再也不想挪动分毫。

  不知这么站了多久,他才发觉头上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有人站在他身后,叹道:殿下。

  邵云朗回头,顾远筝双手将他那梨花纹的大氅撑在身前,就这么站在他身后,为他挡住了斜吹过来的风雪。

  他嘴唇颤了一下,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我

  顾远筝将大氅披到他肩上,那上面犹带炭火的温度,应该是他一回来便备上的,暖意透过内里早就被冬雪打透的衣衫,熨贴着少年冻得僵直的背脊。

  大氅分明没多沉,邵云朗的肩却垮了下来,他抿唇,唇角压下的弧度隐晦的透出一点委屈。

  顾远筝给他系好带子,却也没放下手,而是又上前一步,圈住邵云朗的肩膀,将人按进怀里。

  操他娘的邵云霆。邵云朗闷声骂:狗逼玩意儿现在就下狠手,真哪天遇风化龙了,还不得把老子扔到湘州林子里去当野人喂蚊子。

  顾远筝哄小孩般拍了拍他的背,声音透过胸腔沉沉的响在邵云朗耳畔,殿下,在一个天乾怀里,就别提另一个天乾了,我可要吃醋了。

  邵云朗抬手抱住顾远筝的腰,叹了口气,爷今个是受打击了,顾美人,让爷靠一会儿,等爷缓过这口气有赏啊。

  冻僵的耳朵被顾远筝温热的颊侧蹭了蹭,美人轻笑:求之不得。

  然而在邵云朗看不见的地方,那笑意却分毫未及眼底,两点黑眸反而如寒潭般轻覆了一层薄冰。

  这次若不是邵云朗足够谨慎警觉,入林便一箭未发,那么这杀人的罪名说不好真的会扣在邵云朗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