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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辞色第25节(2 / 2)


  “阿止。”他突然说话。

  “嗯。”

  “唱首歌吧。”

  “……”

  我实在是无言以对。

  他刚刚说话的声音懒懒的,既不像是玩笑也不算非常认真,我还是实事求是地回答了:“我五音不全,我不会唱歌。”

  “你试试看啊,《汉广》就不错,调子不难。”

  “我真的……”

  “你试试。”

  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已经能预见到他一会儿将怎么嘲笑我了。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他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起来,从平躺转变为半侧卧,我们俩背对背我都能感觉到他憋笑憋得很辛苦。

  我还是把这首歌唱完了,然后闭上嘴巴准备睡觉。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即兴改编的,从头到尾没有一个音对也是很不容易。”姬玉悠然地说道。

  这可能是这几天他最开心的语气了。

  但我却不觉得开心。

  我小时候许多人喜欢这样拿我寻开心,让我唱歌或者跳舞或者绣花然后嘲笑我。那时候我母亲还活着,她对我说谁让你做你便说不懂不会,实在拗不过要做,别人非要笑那就让别人笑去,他们笑你你就在心里笑他们,一群无趣的人。

  我历来如此,可是对于姬玉却不能像对别人那样轻轻松松地一笑而过。

  我虽然早已筑起铜墙铁壁,但他是我圈在铜墙铁壁里面的人。

  姬玉见我一直一言不发似乎也察觉到不妥,他说道:“你生气了?”

  “我只是困了。”我低声说道。

  姬玉笑起来,他说:“好吧,那我唱给你听赔罪。”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他居然一连唱了三首,从《汉广》唱到《蒹葭》再唱到《月出》,衔接得自然流畅。姬玉唱起歌来的声音和平时说话很不一样,非常清澈干净如同少年一般,那些歌从他的嘴里唱出来,即便是我原本不喜欢的曲子也变得好听了。

  如同月光,如同清溪,会不会原来他的愿望也是成为这样的人。

  只是清溪流经了污浊肮脏之地,无可挽回地不复当初。

  我在他的声音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破晓,我不知何时和他面对面睡着。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就像是之前那个同床共枕的晚上一般,不过这次没有那么用力,只是松松地抓住。

  他非得抓住我的手,可我又不会跑。

  我虽然这么想着,也由着他继续抓住我。他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被子外面,好看的人连头发也好看,光滑乌亮如同缎子一般,不像我的头发干干的又毛躁,摸起来也有些扎手。

  睫毛也很长,在眼睛下面落下一片阴影。

  眼下的青黑好了许多,看来昨晚睡得还可以。

  他会娶妻么?将来或许也有个人可以像这样每天早上看着他醒来,她还可以丝毫不畏惧地抱住他,可以亲吻他,可以说爱他。

  那应该是个热情真诚,一往无前的女孩,即便是被骗也不放弃,被伤害了也仍然甘之如饴,即便是千百次失望仍然会爱着姬玉的人。

  不像是我这样自私的,因为厌恶受伤所以不肯付出真心的人。

  我正看着,他皱了皱眉慢慢地醒过来,眼神迷茫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渐渐清醒。

  幸好这次他醒过来的第一反应不是拿刀抵在我脖子上,一醒来就面对那种情形真是挺不舒服的。

  他看着自己的手,手心里正攥着我的手腕,喃喃自语:“为什么……”

  我没回答,只是把手抽回来笑着对他说:“早上好。”

  “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你忘了你百毒不侵了,我给你下什么药?”

  姬玉被我说服,皱着眉摁摁太阳穴。

  因为晚上休息得好,姬玉的精神恢复了许多,在马车上甚至开始处理信件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信,时常有鸽子落在我们窗前或者车上,带来各种各样的信息。

  “杨即查到了我准备好的证据,他和昌义伯提起赵国有心背叛,结果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姬玉顺手把看完的纸条浸在水里,看着字迹模糊继而完全融化。

  看起来事情很顺利。

  “你的线人真多。”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好像没看出来,吕姝家的顾妈妈也是我的人。”姬玉微笑着看着我。

  这个人一旦恢复了精神也就恢复了他可怕的本性。

  姬玉把手头上的信件处理完之后,悠然问我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