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把人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妥帖照顾，跟他说的一样，什么都替他遮挡了。

  唐瑾瑜第一天的时候还好，第二天夏野也没去公司，请假回来特意陪着，生怕他有一点意外。

  一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唐瑾瑜在餐桌上毫无征兆地昏睡过去。

  他模糊还留有一点意识，能听到他哥在喊他，想要说自己没事，但是却被一阵白雾席卷全身，所有的意识都被带到了那阵浓郁的雾气中，白雾很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只是推着他不停前进，带他去往另外一个地方。

  “……小瑜？小瑜吃饭啊，端着碗发什么呆呢？”

  老人的声音慈祥，连着问了几句，唐瑾瑜才缓过神来，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碗筷，眨了眨眼睛，视线又落在房间里仅有的一张老旧木桌上，这桌子他太熟悉了，他在梦里梦到过无数次，白天的时候是他们爷俩的餐桌，到了晚上擦干净之后就变成了他学习用的书桌。

  桌上放着一碟黄瓜炒火腿，一碟盐水毛豆，还有几块腐乳，剩下的就是端来放在一旁的满满一大木桶米饭，米饭色泽洁白，颗颗莹亮，带着特有的香气白雾飘散在空中。

  唐瑾瑜依旧没动。

  老人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手边，又拍了拍他肩膀笑呵呵道：“吃饭的时候就别想题啦，就算要高考，也不急在这一时呀。”

  唐瑾瑜手微微发抖，他抬头看着老人，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对方，也没有这么清楚地感应过对方的触碰，他抬头喊了一声“爷爷”，老人答应了一声，有些奇怪道：“怎么了，今天的菜不好吃？”他说了一句就开始自责起来，“我就说给你烧条鱼吃，你等着啊，爷爷现在就去……”

  唐瑾瑜放下碗筷，转身抱住他，又喊了一声爷爷。

  老人愣了下，摸了摸他脑袋不知所措地安抚道：“没事，没事啊，爷爷在这呢，是学校里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别怕，跟爷爷说啊。”

  唐瑾瑜摇摇头，他全都想起来了。

  从他翻开那本书之前的人生，以及翻开书之后懵懵懂懂度过的十几年，他全部都记得。

  第155章 搜索

  老人不懂小孙儿为什么突然难过, 抱着他不住安抚，问了几次之后, 唐瑾瑜才对他道：“我做梦来着, 梦到您不见了，到处也找不到，还梦到好多别的事儿……”

  老人笑了一声, 揉他脑袋道：“你这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也给自己放个假，稍微放松一点休息一下，别累着啊。”

  “爷爷……”

  老人捏他脸一下，轻笑道：“哎哟, 真哭了啊，我瞧瞧, 咱们家的小霸王成小花猫啦, 这要是让你们班同学瞧见可怎么办，快擦擦。”

  唐爷爷绞了一条热毛巾过来，亲手给他擦了脸，安抚了一会, 跟他一起去了学校。老人在学校食堂工作，跟他同路, 送到教学楼门口那摆摆手, 自己走了，唐瑾瑜站在学校楼梯那看着他背影好一会，一直到老人身影转弯不见了也还在看着, 下意识走了两步下去，要跟着他。

  迎面过来几个同学，有男生看到他立刻过来亲亲热热揽着他肩膀道：“班长，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旁边一个起哄道：“肯定是监督你值日的，上回就你负责的卫生区扣了一分！”

  “去去，班长你别听他们瞎说，走，咱们上教室去，你亲眼瞧瞧，保管出不了一点错！”

  几个男生簇拥着唐瑾瑜去了班上，唐瑾瑜心思不在这，他一直在想着老人，生怕他再丢了，恨不得现在就去食堂全天跟着。但是班上的同学热情，带着他一路去了班级，唐瑾瑜跟着一路过去，等坐在自己座位那之后看着课本又恍惚了片刻，不是高二的课本，桌上放着的是一摞高三的课本。

  他拿起来看了下，上面都是他的字迹，一笔一划非常认真，字像是缩小印刷上去的一样，小而规范，是他一贯的风格。只是时间和他翻开那本书之前的不一样了，他算了一下，现在大概过去了一年，这和他之前在梦里上学的时间能对上，他之前是读高二下学期，现在已经是高三，临高考只有最后一个月。

  教室的黑板上写着红色的标语，鼓励同学们奋发学习，也写了醒目的倒计时，每天都擦了重新减去一天写上，光看到就觉得时间紧迫。

  不少同学提前过来，有些人在小声背诵，有些在埋头写卷子，都在为考试做着准备。

  唐瑾瑜看了自己桌上的卷子，因为之前梦里梦外都在复习，虽然年份不同课本也有所不同，但是基础知识都是相似的，题目并不造成什么阻碍。但是他现在心思不稳，写不下去，卷子随手翻了两下就放在一旁。

  一旁有同学走过来，看到他热情打了招呼，还站在那跟他说话，“班长，昨天幸好你给我讲了那道题，晚上我爸给我请的那个家教又考我一遍，要我说，找家教还不如找你给我辅导，比那啥大学生好多了……”那个男生个子高而壮，一瞧就是家里条件不错，穿了一双名牌运动鞋但是行事动作却十分朴实，手里拿了个烤饼，一边说着一边还递给了唐瑾瑜一个，“班长，吃烤饼不？”

  唐瑾瑜摇摇头，他没胃口。

  另一个男生立刻跑过来拿了那个烤饼，咬了一口道：“班长不吃给我吧，我今儿早上没吃饭，快饿死了。”

  高壮的男生掐他脖子，差点把人拎起来，怒目道：“你干什么！吐出来，那是我买给班长的！”

  “别掐，别掐，我吐出来班长也不能吃了啊……我在班长抽屉放了瓶牛奶，你够了啊，别掐了！”

  听到这句那男生才哼了一声松手道：“那还差不多。”

  吃着烤饼的那个也跟他们都熟，班长照顾他们，大家心照不宣地也各自想办法送些吃的塞过去，都是好兄弟。他一边吃手头抢过来的烤饼，一边还在对比，不服气道：“为什么你那个比较大，我这这么小啊，你给我……不是，你给班长买小的，自己留大的吃了？还有没有江湖道义！”

  “我早上过来的时候太饿了，跟老板说我要个烤饼夹烤饼。”

  小个子乐了，“你直接说要俩得了！”

  唐瑾瑜听着他们说话，视线落在他们手里拿着的烤饼上，无论是在哪一边，他都很少吃这些东西。以前是家里穷，只有爷爷一个人有收入，他从懂事之后从来不舍得浪费一分钱去买这些吃；再后来有爸妈和夏野照顾的时候，他身体不好，吃不得这些，吃一次病一次。

  小个子手头的烤饼小吃的也快，吃完了又问道：“班长，上周你说要入侵的那个邮箱……”

  唐瑾瑜立刻道：“我没入侵过，就稍微测试了一下。”

  小个子挠挠头，道：“知道了，班长，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严谨啊，有点像那个，就是上次来给咱们发奖学金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宋益。”

  “对对，就是那个宋总，感觉跟他说话似的。”

  唐瑾瑜笑了一下，心想，那是没遇到他哥。

  他唇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恍惚间突然想起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夏野了。只有宋益还在，他在做着夏野未来得及完成的事，语气也像极了对方，把自己活成了对方的样子。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样的人。

  有野心，有能力，想要凭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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