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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1 / 2)





  两个中年男女,能“消火”的地方可太多了。一时玩得过了忘了回家,或者晚了一点才回家,实在是再不值得担忧的事了。

  詹台说得隐晦,小海并没有完全听明白,但也从他的语气中猜出邓建国和邓自军的老婆可能结伴去做一些并不算太光彩的事了,便点点头。

  老村长也是这么想的,安慰了邓建国的老婆,又想到哪个男人愿意自家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呢?便没去邓自军家问问,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老村长家里的包子店生意太火爆,每年节后返乡总有村民要几十个几十个地往外乡带,他白天晚上泡在自家店里忙活,等到晚上上床睡觉之前,才听老婆提了一句,前晚离家的两个村民,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两人失踪的第三天清晨,老村长终于组织村民开始了对两人的寻找——这场寻找也没有持续太久,刚刚搜寻到中午,就有人看见了鱼塘里面刚刚才浮上来的两具雪白的尸体。

  村长这才知道大事不好,接下来的处理更是一地鸡毛。

  哭啼哀嚎的家属几乎砸烂了村长家的包子店,村长的儿子拎着菜刀出来要拼命,幸好被村长老婆拉了回来。

  两具尸体在水里泡了两天本就已经十分恐怖,再加上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在鱼塘,满池子鲶鱼拖着乌黑的长尾在水里密密麻麻,仿佛一夜之间肥美了许多。

  尸体捞上来的时候,头颅四肢早可见骨。家属压根没敢去辨认,老村长紧咬牙关去看了一眼,回来吐得天昏地暗,连着发了好几晚的噩梦。

  “死因其实很快就出了……”詹台叹息,当着小海的面,尽量把故事说得委婉坦荡一点,“也可能是两人喝了酒结伴走,一个人突然尿急要上厕所,看见路边的鱼塘就脱了裤子往边上一站,准备开闸放水。可是夜深天黑,初春的土地脚下湿滑,他们喝了酒本就头晕,一个没站稳,有个人就滑了下去,滚到了鱼塘里面。”

  “另一个人伸手去救,却被一并拖到了鱼塘里面。两个喝醉了酒的人跌进泥泞、冰冷的鱼塘里面,兴许脚下甚至被石块水草缠住,不出几分钟就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真相原本并不复杂,可是复杂的是知道真相以后发生的事。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过年团圆的大好时刻,两个年富力强的一男一女,会在深更半夜跌入鱼塘。除了最开始的那点桃色新闻,越来越多的说法甚嚣云上,有说邓自军看不惯被戴绿帽子,把老婆推进鱼塘里搞死的。还有说村长的儿子送两人回家的路上欲行不轨,被邓建国打了一顿干脆杀人灭口的。

  甚至还有说村长卖的包子里面掺了大药壳的,吃了之后会让人上瘾回味无穷,还会让人昏昏欲睡疯疯癫癫,这才会有人吃完之后跌入鱼塘的,气得村长三十多岁的儿子举着菜刀站在店门口,谁敢经过的时候指指点点,他就恶狠狠地看着人家。

  村长老婆吓了个半死,连夜把儿子送到城里面去,打算用卖了包子店的老本给儿子租个小门面,在城里开一家早餐店。

  邓建国邓自军的家里人哪里能善罢甘休?邓自军自己身上背了杀妻的嫌疑,不仅把全家老小拉出来给自己作证,更是像为了证明自己清白似的,笃定主意是村长家的包子有问题,这才害死了两个人。

  两家遗属先是在包子店里吃饭喝酒,又是从包子店里出来之后出的事,再加上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还听说村长老婆打算卖掉包子店,恨不能天天到村长家里来大闹,不拿到赔偿决不罢休。

  就是在这个时候,老村长请来了江湖上颇有名声的阴山十方陆老道,和他的徒弟詹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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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村长年过六十,精神矍铄,深深凹陷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老村长慢慢悠悠地开口,亲手斟满一杯酒送到陆老道的面前,“如果是我们家的责任,我当然不会推脱。但明明是一场意外,还要我们负责,青天白日的,这怎么说得过去呢?”

  陆老道一口饮尽,微微点头,但笑不语。

  老村长也不着急,又满上一杯酒,还给詹台面前的杯子里倒上雪碧。白花花的包子放在雪白的盘子里,香气像是自己长了脚,拼命往詹台的鼻子里面钻。

  “早两年前我就听说啊……”老村长又说,一边伸手指了指北面的墙,“隔壁村子有过这么一个事儿……”

  “闹鬼的事儿。”

  “隔壁村里,有个女孩儿啊,家里就她和她爹两个人相依为命。这女孩儿长得虽然漂亮,可是家里穷哇。这谈好的男朋友把她给抛弃了,说好了春节上门提亲,结果没来。女孩儿伤心啊,就夜夜哭、夜夜嚎啊,哭声凄厉啊,把山里的猛兽给招来了。这山里的猛兽翻过墙,一下子咬掉了她半张脸……”

  “那个时候她还没断气儿呢,哭着嚎着在地上爬啊,就恳求屋里的爹出来救她一命……”

  “屋里的爹心狠,想着是个不值钱的闺女犯不着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就咬紧牙关把门拴上了。女孩儿爬到了门前,拼尽最后的力气举起手,咚咚咚地敲门,敲了十几分钟,她爹捂着耳朵在房间里面哭,就是没有给她把门打开……”

  “隔了好几个小时,等到外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她爹才敢把门给打开。等打开门了一看,他这闺女早都被野兽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只有一只咬了半截的手臂挂在门把手上,被风吹着还一下下地咚咚往门上砸呢!”

  “她爹哇得一声就晕过去了,脑袋磕在门槛上,醒来就疯了,没两年就死了。都说是这个女孩儿化身成了厉鬼,就在村子里游荡着,看见负心的汉子就扑上去把人给咬死……”

  村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举起眼前的酒杯轻轻啜了一口,缓了缓才有开口:“……这厉鬼恨负心汉子,可更恨她那见死不救的爹啊。年关的时候正是她忌日,她冤魂不散,飘到了我们村子里,不就正好看见了邓建国和邓自军老婆两个人了么?”

  十几岁的少年詹台,刚刚才咬了一口包子,满嘴滚烫扑香的肉汁刚刚落入舌尖,就听见了村长接下来说的话:“……我们村子里遇害的两个人啊,刚刚巧,家里都只有一个女儿。深更半夜在荒郊野岭不睡觉……”

  “陆道长,你看,这样巧的两个人遇见了吃人的女鬼,是不是怎么也逃不过呢?很容易就被恶鬼给害死了呢?”

  老村长擦了擦嘴,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红包,詹台拿眼睛一扫,便看出里面大约装了三千块钱。

  陆老道微微一笑,依然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村长说得十分有道理,老道这就设坛作法,一定让那恶鬼灰飞烟灭。”

  陆老道作法那天,包子店前张灯结彩,红绸扎了巨大的绣球放在路中央,长长的鞭炮铺在地上,像是一条蜿蜒的巨蟒。

  正午十二点,陆老道仰天大吼,指缝之间藏着白磷,只微微摩擦便有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像是一头巨大的狮子。

  詹台站在绣球旁边,拿过白骨梨埙面无表情地横在嘴边,波澜不惊地吹出了第一个凄厉的音节。

  火焰燃起了鞭炮,震耳欲聋的响声盖过了埙声、盖过了围观村民的交口接耳,火焰从鞭炮燃到了绣球之上。巨大的绣球霎时燃成了一只火球,橘色的火焰在阳光之下忽隐忽现,宛如半遮面的一张女人脸。

  “天门鬼路,符法同源!恶鬼现形!急急如律令!”陆老道将桃木剑挥舞得如同花儿一样,红绸被烧成了黑色的灰烬,被他剑尖挑上了天空,宛如纷纷落下的黑雨。

  老村长冲着陆老道恭恭敬敬地鞠躬,陆老道一边摇头晃脑地走着,一边将绿豆洒在了一地狼藉的地面上。

  詹台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任由黑色灰烬散在了自己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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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是鬼更恐怖,还是人更恐怖?”詹台轻声感叹,“邓建国的老婆是外乡人,在村里本来就说不上话。至于邓自军……洗清了杀妻的嫌疑,又洗掉了一顶绿帽子,他就是再咽不下这口气,又能干什么呢?跟村长硬碰硬吗?尸体都成那样了,有证据吗?”

  他们三人说着说着,已经穿过大路,走到了邓岩村里。

  “老村长以前的包子铺就在那边,”詹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小超市,“至于邓自军家,就在这里。”

  和村里大多数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新盖楼房不同,邓建国的家显得十分破败。墙壁只有临街的那一面被漆得雪白,其余的地方露出了破败的砖头。

  “这个样子也是没有办法。那次闹出了捉鬼的事之后,村子里的村民对这场命案的惋惜,渐渐变成了对厉鬼害人这件典故的八卦。老人们不许孩子在外面玩,连着两年过节,好多年轻人都干脆没有回家。”

  “村长把自己家的包子铺卖了,说是基本上都付了请道长捉鬼的费用。为了村里民众的安危,就是散尽家财也不在乎。除了那两家死了人的人家,其他人听到村长这样无私,当然感激涕零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赔偿死者的钱落不到自己口袋半毛,还不如请了捉鬼的道长更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