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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2 / 2)


  “你读书忙,你妈赚钱忙,放假就该在家歇着,大老远开车回来不嫌累?我和老头子好着,让你们不要惦记。”

  “想你了嘛,好了外婆我们这都准备出门了,大概十点就能到。”

  “……好好,我去市场看买点你爱吃的,樱樱你想吃点啥?”

  “我不挑嘴。”

  “你说两个菜,我给你露一手。”

  “想吃外婆炒的尖椒鸡,还想吃酸菜鱼。”

  时妈在催让时樱快点,时樱又说了两句就挂断电话,她再检查了一遍包里的东西,看都齐活就准备出门了。

  在老家这一天多时樱是泡在蜜罐里的,吃着外婆烧的菜,吃饱饱之后让外婆牵着出青石板街去找她那些老姐妹聊天,每回都能收下满满一箩筐的夸赞。东家奶奶说陈红梅你外孙女长得俊啊!西家姑婆说我们镇上找不出几个比你们时樱更俏的!只要有人夸时樱,外婆就眉开眼笑,一路笑到韩家老房子门前,哪怕大门紧闭里头没人,她也呸了一声才走。

  时樱一脸无奈。

  外婆翻起老黄历就讲:“樱樱你像你妈,你妈在你这岁数也有不少年轻小伙子排队追,就是你妈命里倒霉,挑来拣去跟你爸结了婚。你爸人是不错,模样周正,看着脑子也灵光,老头子当时就说他以后应该能有出息,结果出息是有了,日子过不下去了。”

  “你爷爷奶奶重男轻女你知道,要说重男轻女在我们那时候普遍,都觉得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没儿子就等于断了根。当时觉得你奶奶这样没什么,男人有出息立得起来也护得住老婆。就是没想到韩辉嘴里说得好,追你妈的时候那个上心,骨子里跟你奶一个德行。”

  “不说了,反正人也搬走了,眼不见我心不烦。”

  时樱周六陪着在镇上两条主街溜达了一圈,当晚歇在江边吊脚楼里,第二天吃过午饭才让外公外婆送走,她从双福镇乘客车到平梁县,在平梁买了张回椿城的车票,看距离发车还有二十多分钟,她就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

  就这么会儿,就接到时妈的电话。

  问回来了吗?到哪儿了?晚上不是还要去学校?

  时樱说在平梁等车,她妈就说起另一件事,说时洋差点挨了胖揍。

  “不是说这次题目比较难,洋洋可能发挥不好,趁着成绩还没下来就回去做铺垫了,说他考试那天有点感冒在考场里还范头晕。你舅妈说她一眼就识破了洋洋在编,猜到他考糊了,狠狠收拾了他一顿。”

  时樱觉得吧,会被看穿也是理所当然的,就这一招时洋用过好多次了。

  每回感觉不妙,回去先做铺垫,务必让家里人相信我是状态差发挥不好影响了成绩,考砸了不等于没努力……

  这个套路用一次两次还灵验,再多就不好使。

  “他也不是完全没学,应该就是没掌握那么深,考完心里没底。这回普遍这样,估摸考得好和不好的分差会特别大,他排名应该不会垮太多,题目难是大家一起难。”

  “妈我不跟你说了,我买瓶水喝,等车来。”

  “行,在车上小心点,别丢东西。”

  讲电话的时候时樱就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明显,但的确有。她挂断以后回头看了一眼,就和坐在后面那排的眼神对上了。

  很眼熟,是谁来着?

  对了!

  “宋书余,你是平梁的?你是下午两点四十这班车吗?”

  那边点点头,说是,就没其他话了。

  他这样,时樱也没送上门去找尴尬,她真是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个人,宋书余是她一个班的同学,上辈子只和时樱同班了一学期,好像一句话都没说过,文科分科之后他就进四班去了。

  这人也是学霸一个,他初中在平梁中学读的,中考是他那学校第一名,可惜学校整体教学质量差了点,宋书余考得不错,上了椿城五中但没录进实验班,他分到八班,学号是三,进班第三名。

  时樱记得他第一月考进步幅度不大,真正起来就是在这次期中考。

  恍惚听说他在班上人缘很差,住校但是和寝室的另外三人关系不好,同寝的室友还会跟其他人八卦他,说他穷,上食堂都不吃肉,衣服就那三件换着穿,袜子破了还不丢,听说他爸爸在车站的出站口给人擦鞋,擦鞋的就是没文化,给儿子取个名叫松鼠鱼……

  宋书余开学第一个月状态很差,月考没砸已经不错了,他这个月才上正轨,上轨之后排名开始快速上窜。

  这都是十年前的记忆,时樱记不清他是怎么完成三级跳的,只记得高一上的期末考宋书余理科成绩排年级一百多名,跟着就分进了实验班,当时在班上还引起一阵讨论,后来没怎么见过,就没人再说他了。

  打了个招呼之后,两人没再交谈,好不容易客车来了,上去之后发现他俩连号,挨着。

  宋书余靠窗,时樱靠过道。

  时樱先上的车,刚坐稳就发现穿深蓝色外套的男生站在旁边,时樱站起来想让他,宋书余这才张嘴说了第二句:“你坐进去。”

  时樱靠里坐下以后,宋书余在外侧坐下,特地和她保持了两拳头的距离。

  这时候时樱没感觉什么,等车子开起来,转弯的时候他们会因为惯性往左往右靠,宋书余坐得特别正,他用力抓着扶手,生怕靠上时樱。

  “你坐这么直不累啊?”

  时樱这么问他,没得到回答。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是不是我身上有什么味道?”时樱脸都红了,心里有一点难堪。从车子发动一直沉默的宋书余这才说了第三句话,他说他身上有鞋油味,怕熏到时樱。

  时樱动了动鼻子:“没有,哪里有?宋书余你别听班上那些人胡说,你成绩好还刻苦努力,老师喜欢你也喜欢拿你举例批评别人,别人心里就不高兴,他们会去找你的短处方便自己秀优越感。”

  宋书余转过头来看时樱。

  时樱停顿一下,说:“家里钱多钱少是父母挣的,不用得意也不用自卑,你这么优秀以后肯定能考上很好的大学,还能保研究生,找好工作赚很多钱。说不准十几年后你在一线城市买房过好日子,现在笑话你的人在辛苦讨生活呢。”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小学的时候我爸跟我妈离婚,和别人组了家庭。小学的年纪班上同学不懂事,他们老说我,我经常气得哭,幸好洋洋……就是我表弟,别人说我他就说回去,别人欺负我他就揍他们。现在没人同情我没爸爸了,我没爸爸也比谁都过得好,我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

  时樱是想起上辈子听过那些闲言碎语,觉得这对十五六岁的男生来说太残酷了,这个年纪,自尊心最强,最不服输,最容易受伤。

  倒是不知道宋书余听没听进去。

  时樱估摸她没白说,应该有一点点用。后来这一路宋书余虽然还是坐的笔直,不像之前死命抓着旁边扶手生怕晃悠一下挨到时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