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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2 / 2)


  于瀚文不由道:“哎,这意思,难道父皇这就瞧上那婢子不成?”

  王崇朝却不肯说了,只一躬到地:“奴才紧赶着办差,不陪太子殿下说话了。”

  待王崇朝走后,于瀚文啧了一声,向于成钧道:“三弟,你瞧见了没?这唱曲儿的打断了你适才述职,父皇不止没责罚她,还要将人传来,这什么意思?父皇他……”

  于成钧没待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大哥,臣弟出征这三年,多谢大哥在京中斡旋周全了。不然西北的粮草并诸般事宜的裁决,怕是要比当时更难上数倍。”

  于瀚文怔了怔,问道:“三弟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于成钧沉声道:“皇帝荒废朝政至如此地步,京中若无得力之人周旋,臣弟在西北的战事绝无这般顺利。而这人,除却大哥,旁人怕也是顶不上了。”

  于瀚文笑了一声,说道:“我既为储君,自然国事为重。再则,朝政废弛如此,我若再不上心,偌大一个燕朝,祖宗留下的基业,岂不是断送了?”

  于成钧耳里听着,面色沉静如水,他放眼远眺,只见长空万里之上,云朵如搓绵扯絮,不觉胸怀大畅,淡淡说道:“大哥,你放心,臣弟必会助你。”

  于瀚文弦外之意,他当然是听明白了。但这位大哥,倒也不负太子之位。既如此,他也甘愿助他成就一番基业。

  于瀚文一脸正色,竟向他端端正正的打了一躬,言道:“多谢三弟。”

  于成钧急忙还礼,两人拉扯了一番,方才罢休。

  于瀚文又问道:“三弟,你如今回来,归到哪里去?”

  于成钧答道:“皇帝命我到军司处,往后西北一带军政事务,皆由我总揽。”

  于瀚文却嘲弄一笑,脸上又复了那副没正形的神色,他洋洋说道:“如今朝廷上有句话,叫做——有事军司处,无事翰墨司。这军司处,本是总揽国家军政机要的处所,原是重中之重。然而父皇重文轻武,且贪图享乐,若非火烧房梁的紧急要务,隔十天半月也未必记得问上一句。并且,干得好,没有赏。干坏了,还要罚。现下,京里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朝廷的新选之秀,无不想着如何进翰墨司,又或是舞文弄墨谄媚君王以为事,愿做正事的也不剩几个了。”话至尾声,他竟叹了几口气,又说道:“你在西北军中,雷厉风行的惯了,此去军司处,可莫要被那起人折了锐气。”

  于成钧难得见这位大哥正色告诫,口中答应了,心中琢磨着,自己不过才走了三年,这京城朝堂风气竟已坏到如此地步。

  于瀚文已无别事,忽想起了什么,眯眼一笑,问道:“三弟,打从你成了亲,我可没怎么见过弟妹。弟妹的脾气,可好?”

  于成钧不知他怎会突然问起此事,有些疑惑道:“臣弟内子陈氏,往年大哥也是见过的。她性情如何,大哥却不知么?”说着,略顿了顿,又道:“内子性情,算得上温婉纯良。”

  这话,他说的有几分心虚。归府这一日瞧来,陈婉兮纯良大概没错,可是温和柔顺怕是怎么也挨不上了……

  于瀚文眼角的笑纹越发深了,他挤眉弄眼的问了一句:“淳懿郡主,你还记得吧?”

  于成钧不明所以,答道:“怎么不记得,太后的内侄女,性子顽劣异常。”说着,更是疑惑不解的问道:“大哥怎么突然说起她来?”

  于瀚文笑道:“弟妹脾气好,那便万事皆休。不然,你家后宅就要反了天了。”

  于成钧浓眉一凝,诧异非常。

  梅嫔自御前退下,没去别处,径直回了长春宫。

  踏入宫室,只见院中一树碧桃开得十分艳丽,她便停住了步子,细细观玩起来。

  柔云领罚归来,两颊红肿,嘴角甚而打破了,正丝丝渗血,狼狈不堪。

  她走上前来,向梅嫔一跪,呜呜呃呃的口齿不清道:“奴婢回来了,给主子请安。”

  梅嫔斜睨了她一眼,在她脸颊上溜了一圈,懒懒说道:“罚完了?”

  柔云颔首称是,几乎滴下泪来。

  梅嫔又道:“这御前的人,下手可真是没轻重。这饶是本宫平日里那等敬着他们,也不见他们留丝毫的情呢。也罢,到底是太后的吩咐,他们也总得做出个样子来。只是,委屈了你,到底是为着本宫,才让你吃了这遭罪。”

  柔云擦着眼睛道:“奴婢不委屈,只要主子安泰,奴婢怎样都好。”

  梅嫔目光略温和了几分,她亲手扶了柔云起来,柔声道:“看这幅好面孔,竟被打成这样,真是叫本宫心疼。进去罢,屋里收着上好的金疮药,本宫替你上药。”说罢,便同柔云一道进了殿内。

  回到内室,梅嫔吩咐宫人找来金疮药,果然要亲手替柔云上。

  柔云受宠若惊,一面躲闪一面道:“主子,您还是放着,奴婢自己来,仔细脏了您的手。”

  梅嫔柔婉一笑,说道:“你是为本宫挨的罚,本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她执意如此,柔云只好作罢。

  梅嫔自药瓶中取了些药粉,以细绵蘸取,轻轻擦拭着柔云嘴角伤口。

  柔云只觉得刺痛难捱,强忍着问道:“主子,今儿您为什么要主动提起淳懿郡主来?这下,承乾宫那边岂不是更得意了?”

  梅嫔嘴角噙着笑,淡淡的却又极是艳丽,令人目眩神迷。

  这女子仿佛有什么魔力,若即若离之间让人移不开眼目,越发的痴迷于她,不能自拔。她便是凭着这本事,才在花团锦簇的燕朝后宫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明乐帝的宠妃。

  梅嫔笑道:“为何不能提?肃亲王凯旋而归,人家正欢喜,那本宫索性做做好人,让她再欢喜些,岂不皆大欢喜?”

  柔云喃喃道:“可是,您也晓得,太后的意思……”

  梅嫔淡然一笑:“太后是美意,本宫便锦上添花,有何不好?”说着,她将手中的细绵丢在地下,直起腰来,走至窗前,望着院中春色,冷笑道:“肃亲王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善茬子。既要烈火烹油,那本宫便多多添上一把祡,让这锅油烧的再旺些,再烈些,烧起来才好看呢。”

  柔云有些怯怯的,讷讷说道:“然而奴婢今日瞧着,肃亲王怕是有些难缠,这么轻易就捉了咱们储秀宫的把柄,那可……”

  梅嫔眸中闪过一抹冷光,淡淡说道:“本宫,是小看了他。”

  好一个肃亲王,功高震主之祸,他竟全然不惧,倒是另辟蹊径反捉了自己的漏洞。

  今日这一场,不止没能令皇帝与顺妃母子生出嫌隙,反倒替他们挣了个表忠的好机会。

  顺妃当真是命好,不止自己受宠,还生了个能干如斯的儿子,她仿佛平步青云,一切的好事都落在了她头上。

  哪怕,自己豁上了所有依然扳不倒她!

  梅嫔摸了摸自己平坦如砥的小腹,合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