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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2 / 2)


  陈炎亭为何会突发疯癫,这缘由或许只有她一人知道了。

  这般下场,也算是他的报应,为母亲出得一口恶气。

  红缨看着她的脸色,低声道:“那边,老太太同侯爷都病倒了,彻底没了主事之人,如今万事竟都指望着三姑娘。”

  陈婉兮不以为意道:“她想当家,如此倒是合了她的心意。”说着,遂又问道:“那边,如何了?”

  菊英知晓她所问,忙回道:“娘娘放心,罪妇的胎一切安好。”

  陈婉兮淡淡说道:“眼瞅着,她也快临盆了。打发人知会一声,叫那边预备着,别出什么差错。孩子生下来,便给陈婧然送去,不许那罪妇闹。”

  菊英应声,红缨却问道:“娘娘,这般不怕将来么?”

  陈婉兮笑了笑,说道:“侯府已是这般田地,那孩子即便将来承袭了爵位,也是有限。”说着,向一旁侍立沉默的阿兰道了一句:“时候快到了。”

  阿兰会意,面上一阵激动,但转瞬又复了那古井无波的样子。

  陈婉兮浅笑,摆弄着手中的茶碗。

  孩子无罪,所以她容小程氏多活一段时候。但她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做下那等罪孽,唯有偿命一途。

  侯府落败,小程氏也不再是侯夫人,不过是个无人问津的罪妇,一切都好收拾。

  眼看着豆宝与琴娘玩的满身大汗,陈婉兮倒也欢喜,她鲜少有这样安宁祥和的时候。

  她放了茶盅,吩咐了一句:“王爷今儿晚上回来,吩咐厨房,预备下冰碗儿。”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最近更有了炎炎酷暑的架势。

  于成均每日归来,都满口嚷热,定要吃上两碗的冰碗方好。

  这冰碗,便是取了冬日里储存下的最洁净的冰,剁的细碎,安放瓜果并各样果仁,是这些权贵们暑天消夏的上佳甜品。

  陈婉兮遵从往昔千金妇科大夫的教导,这寒凉之物,素来不敢多吃。只是于成均喜欢,便日日叮嘱厨房预备。

  宫中军司处,于成均正同几位军政大臣商议要事,外头忽进来一小太监,低声报道:“给王爷请安,外头淳懿郡主打发人,送了一篮子点心过来。”

  于成均面上微露不耐之色,头也不抬道:“撂着罢,谁耐烦吃它!”

  小太监似是惯了,领命出去,少顷果然拎了一只点心篮子进来,放在一旁。

  有几位同于成均相熟的臣子,便戏谑道:“肃亲王好福气,王妃见天儿打发人往宫里送吃食也罢了,这宫里还有人惦记着,每天一篮点心从不间断。”说着,这人走去将篮子揭开,蓄意大呼小喝起来:“霍,瞧这玉带糕做的多考究,这银丝卷瞧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这蟹粉酥里可当真放了蟹粉,还有这冰碗,大夏天来上这么一碗,可当真解渴的很!”

  于成均听的心里腻烦,斥道:“你若喜欢,你便拿去吃,少在本王耳朵跟前聒噪!”

  那人倒是喜不自胜,连忙端了冰碗出来,取了汤匙,招呼几个同僚,一道分食了。

  这些人也都是身居高位,其实并不馋这些点心,但一来这是淳懿郡主送肃亲王的,夺别人的口中食,那是别有一番滋味儿;二来,他们忙于办公,早已疲惫,枯燥之中来上这么一点波澜,也是乐子。

  这些人风卷残云,登时就把那一篮点心吃了个干净。

  为首那个擦了嘴上的点心渣滓,意犹未尽道:“好吃,淳懿郡主当真是好手艺!”

  于成均批阅着公文,嗤笑了一声:“谁知是不是她亲手所做,借花献佛,也是常事。”

  那人走来,向于成钧调笑道:“王爷,您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淳懿郡主,那可是太后娘娘身边得宠的人,肯这样关照你,你还要说这个话。哪里似我们,一个个跟没人要似的,家里不待见,来宫里也没人疼。”

  一番话,说的满屋众人皆大笑起来。

  这班人同于成钧也是熟了,晓得他是个豁达的脾气,不会将等闲玩笑放在心上,故而敢这等说笑。

  于成钧抬头,扫了那人一眼,淡淡开口:“王宏达,适才交代你发往西北的公文,可整理好了?倒有功夫在这儿同爷打牙犯嘴,若再让爷发现如上回一般,连女丑族大公主的名字都能写错,爷必定抽你的屁股!”

  这王宏达是明乐六年的武举头榜头名,入朝补在军司处也有六七年了。明乐一朝重文轻武,他这个武举人一向无用武之地,在军司处闲混了这些年,当年的报国热血、雄心壮志几乎磨灭干净。直至于成钧进了军司处,王宏达听了他在西北的战功事迹,心中甚是钦佩,更是对他强谏御前、费营妓制、设老兵安养所等事佩服的五体投地,甘愿投在他麾下。

  王宏达为人活泼,爱戏谑,见于成钧也并非那种爱摆官架子、高高在上的权贵之流,言语之中便愈发随意起来。

  听了于成钧的呵斥,他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双手捂着屁股,大声道:“那可万万不敢,下官这屁股,还得留着回去坐凳子,还请王爷饶恕!”

  一句俏皮话,惹得堂上人更是大笑起来。

  于成钧亦忍俊不禁,笑骂了一声。

  他放了笔,活动了一下筋骨,亦觉得腹中有些饥饿,遂吩咐玉宝将府中带来的点心取出。

  玉宝将食盒打开,取出一大盘豆馅儿烧饼,又取出一大盘肉沫锅盔,另有一口大壶,倒了一碗-->>冰豆汁儿来,搁在于成钧面前。

  那豆汁儿盛放在一口藤编的大扁壶里,因壶身厚实,保温甚好,里面又放了些许碎冰,倒在碗中尚且冒着丝丝白汽儿。

  于成钧拈起一块豆馅儿锅盔,合着豆汁儿吃将起来。

  天气炎热,饶是军司处安放了冰盆风轮,却依旧挡不住那下火一般的天气。

  众人看着那碗冰豆汁儿,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王宏达却说道:“这……肃亲王妃,竟就给王爷预备这样的点心?”依他所看,这锅盔烧饼实在粗糙的紧,与外头街上小摊吃食无甚两样。如此倒也罢了,竟然堆了高高的两盘。这些贵人们,哪个不是讲究斯文秀气,生恐别人嘲笑贪食,饭量都是少少的。

  肃亲王妃这是……喂猪呢?

  肃亲王也是怪,淳懿郡主送来的点心,分明更为精致考究,材料也昂贵奢侈,他却偏偏不喜,每日只吃肃亲王妃替他预备下的。

  早先京里传闻,肃亲王甚是爱重自己的王妃,但出了小程氏那件事,肃亲王检举揭发弋阳侯府未见丝毫容情,似是也不曾照拂王妃的颜面,这也是怪事一桩。

  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于成均就着豆汁儿大口吃着烧饼,狼吞虎咽,甚是香甜,看的一众同僚都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