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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2 / 2)


  张牧的帐篷很大,说话都能听出声响不一样。进来的时候,宋捡也能摸出门口的帘子不是布,是皮子。

  皮子做的布帘,保暖。

  帐篷里分出了三个隔间,木柱子竖起来,中间是绷紧的大皮子当作墙,少年仔仔细细地看,学习这种搭帐篷的做法。

  大隔间里是一张大大高高的垫子,两个小隔间,里面都是小垫子,帐篷的内围还挂满了枪和水壶,还有将近一圈煤油灯。

  屋里很亮,宋捡差点以为这是白天呢。他和哥的帐篷里没有煤油灯,帘子一放下来,全是黑的。不是他们换不来,是小狼哥不喜欢人弄出来的光,就像害怕火一样。哥说,野生动物习惯日落,天空到了晚上就该是黑的,可狼不是最厉害的夜行动物,荒漠里还有很大的野狮,体型比狼要大。

  “哥,张牧帐篷里什么样啊?”宋捡好奇地问,伸着手,亮出掌心。

  “这样。”少年在宋捡的掌心里画,“这样分出来,大隔间在这里,然后是两个小的,这一圈是灯。”

  “这么多灯?”宋捡不由得羡慕。他已经换了刚才烧破的衣服,穿了一身新的,是同营地的好心姐姐给他的,但是不太合身。

  而且宋捡感觉出来,这件是裙子。大裙子,到脚踝。哥以前说过,女人穿裙子,裙子里面没有裤裆。

  “嗯,这里有很多灯,你不用怕。”少年知道宋捡最怕黑,转脸问张牧,“我们睡在哪里?”

  “那里。”张牧没有多余时间和他们闲聊,要处理营地边缘失火的大事,“软铺在地上铺着呢,你们暂时睡那里,等大家伙凑齐了东西,给你们弄个小帐篷再搬。”

  因为狼崽子这些年对营地的贡献,副手们都挺喜欢他的,有意培养他当接班人。

  不知不觉间,这两个孩子已经被营地完全接受了。

  “凑齐的东西,我会还。”少年看了一眼软铺,先把宋捡拉过去,又在宋捡手心画图,“咱们睡在帐篷的这里。”

  这样一画,宋捡立刻有概念了。“离小隔间这么近……哥,今晚狼怎么办啊?”

  “我借了毯子,不用担心它们。”少年检查着宋捡的手,指尖全是水泡。他并不担心幼崽,因为荒漠狼原本就不住帐篷。即便在低温的深夜,母狼也有足够的体温,帮助幼崽保暖。

  “那……好吧。”宋捡又谢过张牧,自己伸着手去摸软铺了。真软,比他和小狼哥的厚毯子还软,坐上去感觉没了屁股。

  少年给宋捡脱了鞋和袜子,转过来看张牧。“我需要药,以后会用肉来还你。”

  张牧看了看宋捡,除了手和小腿,其他地方没有水泡,只是头发烧焦了一撮。“用吧,在那边的木架子上。”

  说完,他便撩开帘子离开了。少年走到木架面前,找到一瓶绿色的药膏,听说这是用荒漠里的一种草做的,专门治疗烫伤。

  宋捡听见哥过来了,正躺在从没感受过的软铺里打滚,那个熟悉的脚步声一走近,他就像以前那样,掀起上衣,给哥露肚皮。

  自己是最没本事的小狗,要讨好高位的狼,可是他忘了这是大裙子,一撩,整条拽了上去。

  从脚到胸口,全露出来。

  少年看了一眼,一股不舒服的劲儿又上来了。他最近经常不舒服,下边难受,特别是每天早晨,刚刚睡醒那时候。

  可是他又隐约觉得,这并不是病。

  但也没有人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等一下。”少年只能这么说,死死地攥着那瓶药膏,撩开帘子出去了。宋捡还傻乎乎等着呢,哥就这么走了。

  在帐篷外,少年看着自己有了变化的身体,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喘气。难受起来的时候他会偷偷用手解决,可解决完,他又觉得没找到正确的办法,不然怎么会总发生这样的事?

  得找机会问问张牧。

  宋捡还在等着哥回来,突然门口有了脚步声。他一直都是和哥住,所以也没在意,结果进来的人有好几个。

  随后,他听到了一个男孩儿的声音。

  “姐姐,他怎么撩裙子啊?”

  不是小狼哥。宋捡打了个滚翻起来,把包着小裤衩的屁股遮住了。来的人他听不出来是谁,自己不怎么接触外面的人。

  罗小兰拉着儿女进帐篷,一进来,就看宋捡穿个大裙子,都撩到胸口。她赶紧捂住了女儿的脸。“不该看的别看,去,回自己床上去。”

  张艺还小,只高兴有新伙伴来玩儿了,可张灵已经十七岁,明白大人的事,难为情地别过脸。

  宋捡还懵着,就听耳边一个男孩儿在说话。

  “我叫张艺,今年十三岁,你叫什么啊?”

  宋捡不想说话,他也很少和帐篷外的人说话。除了哥,就是张牧,其余的人也不怎么理他。

  “你怎么不说话啊?”张艺凑过来看新朋友,“你的眼睛好大啊。”

  宋捡抓着脖子上的绳,明明自己还大张艺一岁,可胆子不行。“我叫宋捡,我瞎。”

  “啊?你看不见啊?”张艺还不相信,这么大的漂亮眼睛,看不见东西多可惜,他把手在宋捡面前晃晃,“真的假的?你看看我手里,这是几?”

  宋捡摇摇头,害怕人家是故意刁难自己。“你看见我哥了吗?我想找我哥。”

  “你哥?你哥是谁啊?”张艺真的不知道,营地里同龄人不多,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宋捡。

  可是等宋捡的哥哥走进帐篷时,张艺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个人是狼养大的,经常来爸爸的大帐篷里,学开枪,也和叔叔们商量天气的事。

  爸爸妈妈说,因为他靠狼养大,大家都叫他“狼崽子”,或者叫他“喂”,可是谁也没告诉过自己,这个人还有个弟弟。

  张艺平时只在营地中心玩儿,是最安全的地方,当然不会去营地边缘。

  少年看到张艺蹲在宋捡旁边的时候,立刻不太高兴了。

  很久没有像这样,像狼一样不高兴。仿佛自己的地盘被人占领,该是自己吃的肉,被别人吃了。他在努力学习当人,用各种平稳的情绪假象骗过所有人,知道现在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可脸上的表情清清楚楚,恨不得把谁咬死。

  他本能感受到的是,来自低位狼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