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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2 / 2)


  但就乐韶歌看来,萧重九和水云间的不信,并非同一回事。

  萧重九不信的,大概是乐韶歌是否真心愿意“协助于他”——毕竟她是眼下唯一能正面对抗天魔之人。从道义上说,自该由旁人协助她;从人情常理而言,她若以此为筹码,强令众人听命于她,旁人莫非敢硬扛着灭世之灾,也誓不屈服吗?

  水云间不信的,大概是她的脑子能不能配得上她的能力和责任吧。

  他们的立场,未必一致。

  分而论之,针对萧重九的不信,似乎该由乐韶歌率先展现诚意。

  但若和萧重九一番恳谈仍不足以取信,那么不论她再说多少,怕也都无用。

  萧重九要的,根本就不是她的空口许诺。

  他要的是一些更实际的惠利。

  但说到底,乐韶歌的目的莫非是让萧重九重拾对她的坚信不疑吗?

  她想要的只是四境齐心救世,是他放弃独|裁的信念,稳稳托住随天魔现身而迎来动荡的末法时代,以及其后。

  她又何必急于取信,而单方面无底线的去妥协呢?

  故而碰面之后,她也并不急于表态。

  只顺着水云间的口信,将主导权递给了水云间掌门香凌云,“请问前辈,何谓周全‘公义与私心’。”

  纵使因为乐韶歌的缘故,香凌云一向对他的爱徒香孤寒心存愧疚,但反过来,因为香孤寒的缘故,这位长者却一向对乐韶歌刻薄不喜。此次会面,也不知乐韶歌哪个举动、哪句话又惹到了他,自碰面起他就始终板着脸。

  此刻作答,也是丝毫不顾虑情面,“公义是救助天下,私心是保全香音界。若救助了天下,却保全不得故土,那就是不能顾全公义与私心。”

  “那么,所谓的保全故土,又是指什么?”

  香凌云冷笑,“乐掌门觉得呢?”

  乐韶歌道,“当年外界入侵时,我部子弟勠力奋战,前赴后继。死难者不计其数,却始终也不曾屈服于侵略,最终赢得和平。壮心未已,未来有继——这可算是‘保全’?”

  “算,也不算。”

  “——请前辈赐教。”

  “眼下所谓‘保全’,莫非是因我辈前赴后继的死难?不过是因幽冥界也付出代价,不敢轻易再起战端罢了。此种保全,无异于蹈虎尾涉于春冰,虎不起冰未消,还可自欺欺人道一声保全。一旦那虎要噬人,那冰不那么坚实了,覆灭就只在顷刻之间。”

  他身后来时所布漫天彩云还没散去,身上流珠垂玉衣衫明灿,可谓安逸至极、奢华至极。

  却张口就能说出这么居安思危的话来。

  ……到底是水云间。

  “那么,”乐韶歌却也无意质疑,“前辈私心所谋求的保全,又是怎样的?”

  “又能怎样?”香凌云愤然说道,“乐掌门已继承救世之愿,而我辈修士也为救世之愿奔走千年。此次诛魔救世,我香音界必承其重,我辈修士也将再度前仆后继,义不畏死。然而我辈死则死矣,可若身死之后,身后老幼却为人侵略奴役……又怎能令人甘心?!也唯有在赴死之前,向天下人索要一个保障。乐掌门,”而后他忽的转向萧重九,“萧盟主,二位可容得下我等这份私心?”

  乐韶歌和萧重九都有些猝不及防。

  乐韶歌没料到的是,她明明什么也没吐露,可不过短短一个碰面、几句问答,水云间竟就看明白她无意与萧重九争权,而立刻转换了目标与策略。

  至于萧重九,则是未料到,水云间所求“私心”竟是如此合情合理,本身就建立在慷慨赴难的前提之上。

  乐韶歌既已明白水云间所求,当即不再周旋,立刻转向萧重九,“萧盟主可愿成全这一番私心?”

  萧重九怔愣片刻,才忽的意识到,不知不觉之间香音界这三教便已统一了立场。乐韶歌这一声询问,听着像是在替水云间周全这一番私心,实则也是盖棺定论,替三教表明立场——他们依旧愿以他为首,但他日后也须以救世诛魔为首务;香音界将蹈死救难,然而他也须压制他界的“私心”,免得水云间救世奋战在先,其余各界却算计争夺在后——实则是要他收拾出一片人人以公义为先的天地来。

  在庸碌俗世勾斗已久,他甚至已经不能习惯——事情可以有如此直白简单的收场。

  然而……自他落难失忆而流落此地时起,此地之人难道不是一贯如此吗?

  他立刻便应道,“理所应当。不但香音界,一切为救世诛魔而战之人,都不该有此后顾之忧。此非私心,而是天下人人皆该奉行的道义。”

  乐韶歌与香凌云立刻便松了口气,云觉尊者也微笑道,“善哉。”

  第105章

  议定盟约, 便在浮空岛弦歌祠中放出流星讯,传告境内各门派。

  至于同境内其余各门派之间细节上的沟通,便依成例,依旧由水云间统筹安排。

  走出弦歌祠时, 已是傍晚时分。

  西方天际晚霞如锦, 铺陈万里。落日半沉在云霞中, 时有孤雁飞去。

  各自道别离去时, 萧重九唤住了乐韶歌。

  乐韶歌倒也并不意外, 令舞霓先回师门传达盟约细节, 便回头等萧重九同行。

  萧重九却先陪她看了一会儿落霞。

  “上一回见到这般落日景象, 还是在千刃峰上采药时。”

  “天下霞光落日, 难道不都是近似的模样吗?”

  萧重九无奈的叹了口气, 道, “纵使眼前景色近似,眼前人不同, 心境自也不同。何况,便是景色也殊异。”却也未多解释, 只道, “你苏醒之后,可曾见过你的师弟?”

  乐韶歌道,“见过了。”

  “果然见过了吗……”萧重九倒是不大意外,只又说,“你既然身在此地,想来是不大赞同他的吧。”

  乐韶歌不免诧异,“为何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