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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2 / 2)


  看了几处亭台轩馆,便已是传膳时分,陆旻正同苏若华在一处名为听雨楼的楼阁之中歇脚。

  李忠来问在何处用膳。

  陆旻看着苏若华笑道:“虽则还是想吃你亲手做的菜,但今日朕就勉强忍耐一二吧。你想在哪里用膳?”

  苏若华正坐在二楼西窗之下,看着楼下景致,听陆旻发问,恐他又突发奇想,劳师动众,便说道:“我觉着这儿就很好,登高望远,附近景致尽收眼底,就在这里用膳,皇上说好不好?”

  她开口,陆旻自然无有不应,当即吩咐宫人在听雨楼摆膳。

  底下的人早已预备着了,待上面口谕下来,即刻就将御膳送来,眨眼功夫就布置好了。

  苏若华陪膳,从来是随着皇帝一起吃的,今日自也不会例外,两人对桌而坐。御前的宫人,于此景也都习以为常,无人意外。

  两人饮着竹叶青,看着楼外远处天光云影,楼下绿荫如盖,随意谈些家常闲话,倒也觉着光阴温柔。

  便当此刻,楼下忽传来一道嘹亮清歌。

  这歌声甜脆清亮,平地拔起,有如一针引线,似直入云霄。

  饶是苏若华听多了宫中各样珠玉歌喉,听见这一嗓子,也觉惊艳。

  陆旻却皱眉道:“李忠,去看看,哪个不懂规矩的宫人,在这儿胡歌野调,打扰朕的谈兴!”

  李忠答应了一声,连忙下楼。

  苏若华看着他,微微叹息了一声,心中道:这又不知是哪个宫嫔甚而是宫女,想要讨一夕君宠,苦练了多久,却要全部付诸流水了。

  片刻,李忠回来,报道:“启禀皇上,是李选侍在一旁的流月园中唱曲。她说不知皇上在此,看四周景致甚佳,兴之所至,忘形歌唱,打搅了皇上。她想亲自过来,向皇上当面谢罪。”

  陆旻神情清冷,问道:“李选侍?不过一个选侍,如何会跟来玉泉宫?”

  李忠回道:“这,她说是淑妃娘娘带她来的。淑妃娘娘喜她歌喉,所以将她带来。”

  陆旻笑了一声,言道:“淑妃近来倒是好上歌舞了,前有童才人,如今又冒出来个李选侍。既是淑妃喜爱她歌喉,你去传朕的口谕,也不必她到朕跟前谢什么罪,让她去给淑妃唱十支曲子,好答谢淑妃的举荐之恩。你去盯着,这陈氏不唱完,不许她吃饭走动。”

  李忠哑然,又连忙道了一声是。

  下楼时,李忠连连摇头,心中直道:当今这位皇上,可谓是前所未有。周朝前面几任皇帝,即便不喜声色,也从未听闻,有把前来献唱的嫔妃治罪的。

  他下得楼来,却见那位李选侍正立在前面不远处,清秀可人的脸上虽是淡然,却有着一丝压抑着的企盼。

  李忠叹息一声,走上前去。

  还不待李忠开口,那李选侍便忙着问道:“李公公,皇上可愿见我么?”

  李忠说道:“李选侍,皇上生气了,说你胡歌野调,打搅了他的清静。皇上口谕,淑妃娘娘既喜欢您的歌声,便要奴才随着您,去向淑妃娘娘献曲十支,不唱完,可是不行啊。”

  李选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来自负歌声动人,但凡听过的无有不夸赞的,故而今日她才铤而走险,前来一试。虽则前面有童才人的先例,然而这但凡有几分姿色才艺在身的女子,便向来以为自己与旁人是不同的。皇帝待自己,必定另眼相看。再则,寿宴当日,她因位份太低,并未被获准出席,自忖着童才人必有什么冲撞失礼之处,方才获罪,外人以讹传讹,便说皇上不喜歌舞。

  她才不信呢,皇帝不就是男人吗?

  男人,她可知道的多了,书本上的,家族里的,哪个不好声色?

  她向淑妃毛遂自荐时,淑妃亦也警告过她,可她偏不信邪,偏要一试,结果就是这般下场。

  李选侍难以置信,竟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我要见皇上!”

  李忠这下便不悦了,哼了一声,拉下脸来,微带斥责道:“李选侍,您这意思,奴才是假传皇上口谕么?扒了奴才的皮,奴才也不敢犯下这等大罪啊。皇上不喜欢您这一套,您就是跑到皇上跟前儿去,也不过是白白冒犯皇上。”说着,他将手指了指楼上,低声道:“你可知谁在上面陪皇上坐着么?”

  李选侍磨着后糟牙一字一句问道:“可是那个苏姓宫女?”

  李忠拍了一下手,道:“着啊,您既知道,还来触这个霉头?皇上就是为这个才生气的,当着若华姑娘的面,您巴巴跑来歌唱邀宠,他不惩治了您,那不是惹若华姑娘伤心吗?奴才劝您一句,赶着皇上这会儿心情好,您啊赶紧领罚下去吧。免得待会儿皇上发现您没走,越发动怒。”

  李选侍被他三言两语吓住了,只得不情不愿的离开。

  李忠亦步亦趋的跟着她,须臾功夫,就到了淑妃所住的春和馆。

  进了春和馆,淑妃正在明间里炕上坐着,眼见这架势,心中大约猜到几分,不由一笑:“怎么的,这献唱还献出罪过来了?”

  李选侍羞愧的无地自容,站在一旁,垂首不言。

  李忠将皇帝的口谕复述了一遍,陪笑道:“淑妃娘娘,这是皇上的旨意,您就担待些吧。”说着,又向李选侍道:“选侍,您请吧?”

  淑妃本猜到李选侍讨不着好,却没想到这刁钻古怪的皇帝,竟然能想出这么个折腾人的法子来。罚李选侍一个还不够,竟还连她也捎带上了!

  李选侍无可奈何,只好清了清喉咙,唱了起来。

  然而,适才她是为讨好皇帝,自然使出浑身解数,这会儿被一屋子的人盯着,因受罚而唱,淑妃的目光尤其不善,心下越发慌张,喉咙也不听使唤了,荒腔走板,难听至极。

  好容易,十支曲子唱完,淑妃的脸色也阴沉的有如乌云蔽日,向李忠道:“可以了么?李选侍也唱完了,本宫也听完了。你回去向皇上复旨,就说,本宫谢皇上的赏赐!”

  李忠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奴才告退。”便退了出去。

  待李忠走后,李选侍便扑倒在淑妃脚下,哭哭啼啼道:“淑妃娘娘,嫔妾、嫔妾从未受过这般屈辱!求娘娘,您替我做主啊!”

  淑妃扫了她一眼,一脸烦恶道:“本宫如今都不得皇上待见,能替你做什么主?”

  李选侍泪落如雨,连连摇头道:“不会的,娘娘您向来受皇上的器重,如今皇上不过是被那妖婢迷惑,必是她从中挑唆,方才疏远了娘娘。只要娘娘肯,皇上必定回心转意……”

  一语未完,一旁却传来冷冰冰一道嘲讽的话音:“没这个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听听方才的歌声,那也叫唱曲儿啊,老鸦聒噪都要比这还中听些。难怪,皇上说你打搅了清静。”

  李选侍转头怒目而视道:“童才人,你倒是有金刚钻,怎么寿宴上也没见你得了好?皇上不是一般的不待见你?把你撵到乐寿堂那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去了?倘或不是娘娘仁慈,开恩带你来玉泉宫,你眼下只怕还缩在那乐寿堂里当乌龟呢罢!”

  童才人在一旁的一张椅子上坐,此次来玉泉宫,她拼命恳求了淑妃,又央告了太妃,淑妃也觉手下无可用之人方才把她一并带来。

  这两人都是一样的心思,从来看对方不顺眼,但凡逮着空子便要彼此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