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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跑!快逃!现在快往后跑!

  亚留的大脑正不断尖叫警示自己,膝盖却无法禁止颤抖着。

  黑影的周围长出犹如人类的手掌,伸长的往自己爬行而来。耳里似乎能听见和软体动物相似的攀爬声音,拖曳着它沉重的身躯。在它与蛙类雷同的湿漉肌理上,仅仅是眨眼的停滞间张开了数千隻上下左右移动的眼珠,瞪向前方唯一的生人。

  顿时间黑影的爬行速度好似开始加快,它的前端伸出的手掌直直往亚留逼近。此时原先因恐惧而颤抖的膝盖总算平復。他不愿再仔细观察黑影,转身向后方奔去。

  亚留不顾一切的奔跑着,彷彿用尽最快的速度大步迈进,而耳边还能听见正追逐自己的黑影爬行所製造出的嘖嘖水声。滑过脸颊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那千万隻手掌的其中一根指尖,亚留无法分神转头确定后方的真相。

  自己前来的廊道有这般漫长吗?该逃去哪里?会无止尽奔跑下去吗?

  (要是被抓到,自己会...?)

  『哇啊!』

  太过在意追逐自己的生物,以至于亚留无法留神自己前方,一股脑直接撞上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影。在因反作用而向后弹开的同时,一隻有力的大手把自己即时拉住。

  亚留这才看清眼前的正是染了一头红发、杂乱抓了个随性发型,双眼带有些许兇恶的阿正。

  他一脸狐疑中夹杂着不快,眼神中充满质问。

  『欸?』

  呼吸仍旧保持着不规律的急促,亚留赶紧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难道自己又眼花了吗...)

  『搞什么啊?!在这里奔跑很好玩吗?!』

  似乎不满亚留呆愣的反应,阿正一面粗暴的吼叫着甩开原先防止对方跌倒而抓住的纤细手腕。

  『不是...是有...有东西在追我...』

  『哈?!』

  粗旷的嗓音里饱含着怒意,上升的语尾强调了他此刻的情绪。

  『哪里有人啊?!一开始也是!在浴室里鬼吼鬼叫!妈的有病啊你?!』

  如阿正所说,亚留的后方仅是冰冷且潮湿的空气。因奔跑分泌的汗水浸湿了领口,气喘吁吁一时无法恢復的呼吸,脑中一片混乱的思绪难以接受自己只是看走眼。

  『他妈的真衰小。被逼着待在这够衰了,还遇到神经病...』

  阿正用手将自己原本就凌乱的发型抓得更加狂乱,转身准备离去。

  或许是刚才的幻觉让亚留下意识不想一个人待着,在阿正刚踏出一步的那刻,右手的指尖不自觉拉住对方运动外套的下摆。

  『...啊!那、那个...对不起...我...』

  (...我不想再一个人待着。)

  撇头面向自己的阿正嘴角缓缓张开,好似要开口骂人,亚留赶紧抢先吐出声音。

  『...可、可以带我去找老师吗?找到老师就好...拜託...』

  颤抖的声音有些结巴,亚留不明白此时喉咙的乾涸是紧张还是口渴。

  你不觉得他长得也太像女生了吧?动作、讲话都是。

  真的耶~有够娘。

  脑海中突然浮出教室的场景,打量自己的同班同学一面用着压根没有降低的音量嚷嚷着,是要亚留清楚听见他们的评语。

  冰冷的指尖已经放开阿正的外套下摆,亚留始终抬不起头,他害怕与对方交会眼神的瞬间是充满嘲笑的恶意。

  『...唉。就只到带你去找阿肥喔...还有不要再用你尖的要命的嗓子乱叫了。有够吵。』

  没带点对师长敬意,随意喊着学生们在老师身后所使用的暱称。头顶传来对方好似同意的话语,亚留这才胆怯的将头抬起。

  兇恶的面孔仍然半带着不耐烦,却丝毫没有嘲弄亚留的态度。

  『走囉。不过这个状况我不觉得阿肥能多有用就是。』

  阿正允许亚留跟在自己身后,心情保留着对他的害怕,亚留还是跟了上去。

  (我真是没用...青田明明要自己不要接近他的同学们...)

  和青田体型相比,阿正的肩膀宽厚许多。比起最为高挑的里欧,像是爱惹事生非的少年精壮许多。早在学校就十分出名的里欧,阿正的存在让亚留感到陌生和排斥。

  难以想像胆小怕生的自己会与最想避开的类型比肩而行。

  阿正没有选择在二楼房间里搜索,反而直接走下楼梯。

  『...老师...不是在二楼吗?』

  『哈?是在一楼大厅吧?你是撞坏脑子了吗?』

  对方听见亚留的疑问,句中满满烦躁的答应。

  『...欸?』

  亚留回想开始醒来时自己所处的明明是二楼其中的房间,与青田初次碰面前更无任何移动楼层的记忆。

  『可是...』

  『哎呀~真是不得了。跟刚刚那个金发帅哥才分开,又黏上另外一个男生。弟弟...不,我看是妹妹吧?你胃口还真好啊。』

  正想和阿正继续讨论老师的位置时,苍老的嗓音硬生打断亚留。此时老人还和前些时候同样待在一楼大门附近徘徊,他用着讽刺的口吻调侃亚留。

  ...你知道你洗澡清洁时被偷窥了吗?』

  欸?

  就是那个死老头啊!他居然说门板坏掉不看白不看,搞什么东西啊?!

  想起青田气急败坏对自己直言,在浴室时偷窥亚留的正是老人,亚留感到肩膀一阵僵硬。

  『还真噁心。刚开始是和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在二楼房间卿卿我我,后来在车库又勾搭外国帅哥。现在跑来黏人家壮汉。你还真是只要是男的就喜欢的变态吧?』

  好似没察觉亚留对自己的怀疑,老人继续大声嚷嚷着。要是只是批评亚留外貌还能无视带过,偏偏那乾扁的嘴边吐露出些许的真实。

  『有病啊?死老头。滚开。』

  『噁心!死同性恋!爱肛交的变态!』

  老人直白的辱骂使亚留待在楼梯上无法动弹,寒气自脚边缓缓攀爬,越加乾涩的喉咙说不出任何词句。

  『够变态!男的还喜欢含男的懒叫!』

  (闭嘴...)

  『就是有你们这种人,现在才会这么乱啦。』

  (闭嘴...闭嘴...!)

  『喜欢男人的懒叫,怎么不下辈子投胎去做女人。』

  (闭嘴!闭嘴!闭嘴!)

  亚留撑着想盖住耳壳大叫反驳的衝动,老人的辱骂没有停歇全塞进自己的大脑中。在回盪着尖嗓吼叫里,此刻就有个不协调的声音缓缓出现。

  喀嘰。

  像似鐘摆左右摆动的单节音,一次、两次、叁次...亚留知道那是悬掛在二楼的水晶吊灯。

  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听见理应被老人音量盖过的细小杂音,没有眨动的虹膜里映出一道下坠的影子。在还来不及反应的同时,巨大物品碎裂声回盪在屋子四周。

  乾枯的暗沉皮肤上插入大量金属碎片,因衝击而扭曲的黄金灯罩上喷溅了艷红的涂料,与地毯同色的水流正朝周遭蔓延开来。

  早乾裂刺痛的声带无法发出任何惊呼声,也无力拭去波及到脸颊边的赤色水渍,只能任血红花海在瞳孔中狂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