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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2 / 2)


  她还在念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个色盲。刚被校医检查出来那几天,下课后,总有同龄孩子叽叽喳喳围到他桌前,问各种各样的问题。

  “真的分不出颜色吗?”

  “欸,你看红色是什么样的?”

  “我第一次见到色盲。”

  “好神奇…”

  没有恶意的、像是将他当作一个神奇的物种来观赏。

  裴奚若不想自己被这些蠢问题包围,更不想以后被别人提起时,还附赠一个脸盲标签,于是,一直靠独特的认人技巧苟到现在。

  这么多年,倒是有人奇怪她为什么记不住脸,不过都朝“不上心”、“目中无人”等方向猜去了。

  没想到,这个秘密,会被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堪破。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裴奚若此刻有种被冒犯、被设计的不悦,连假惺惺的态度都懒得作了。

  傅展行轻轻拨了下腕间佛珠,这个动作,让她回忆起了什么。

  那个雪夜,她撞上的陌生男人,在聊起佛珠时,也有这样一个动作。深棕色佛珠,带淡淡木纹,戴在男人手腕上,被修长手指拨动,与雪夜相合,透出一股清净禅定的意味。

  一瞬间,裴奚若什么都明白了,“那天是你……!”

  还没说完,飞机突然一阵颠簸,她脚下晃了两步,勉强扶住隔板才站稳。

  有空乘过来,小声提醒她入座。

  话题就这样被打断。

  坐回位置,裴奚若越想越气,忍不住朝那边扬了扬声调,“傅展行,你很闲吗?千里迢迢跑到巴黎,装陌生人耍我。”

  隔着过道,傅展行的声音传过来,依旧不咸不淡,“裴小姐想多了,那天只是偶遇。”

  “这么巧你在巴黎,又这么巧和我住一个酒店?”

  “那家酒店傅氏持股百分之二十,裴小姐不信,可以去查。”

  “傅先生都这样说了,我怎么好意思去查呢。好像很不信任自己老公似的。”她故意把某两个字咬得很重。

  傅展行轻哂了下,“不是说要离婚?”

  没记错,短短半年,这是她第二次提出离婚的要求了,想必当时就嫁得很不情愿。

  不过,落子无悔。他不会任由她胡来。

  “想离,可赔不起钱啊。”反正都露了馅,裴奚若干脆笑眯眯道,“要么傅先生借我点。”

  “裴小姐想好了?”

  “好得不能再好了。”她想到自己被抢的展位,几乎咬牙切齿。

  “可惜,我不开银行,只做生意。”得到她的答案,傅展行话锋一转,“裴小姐的忙,我怕是帮不上。”

  “想想也是。”裴奚若也没太意外,从隔板后探出头来。

  等男人的目光扫向自己,她才翘起手指,托腮娇滴滴道,“毕竟,傅先生早就迷上我了。”

  本想膈应他一句,哪知,男人却轻轻颔首,“嗯,我对裴小姐,确实痴迷已久。所以离婚的事,以后不要再提。”

  “……”

  要不是那语调平淡到接近捧读,裴奚若还真有可能就信了。

  不过,只要稍加思考便会知道,这句话就是在堵她的嘴——跟上次那句突如其来的“生日快乐”一样,都是和尚为了息事宁人的常规操作。

  不要再提?

  也行啊,那她就让他主动提。

  ---

  回国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异常沉默。

  这班航班头等舱乘客不多,裴奚若没待多久就发现,几乎全是傅展行的人。那个秘书沈鸣,就坐在两人不远。

  可真是天罗地网一般的架势,这和尚,是来收妖的吧?

  转念想想,也是了。

  这一步步的计划,让人想不夸一句得道圣僧都难。

  裴奚若长到这么大,除了傅展行,还没在谁手上这样吃过瘪,真是越想越生气。到了该睡觉的点,她躺上平板床戴好眼罩,依然翻来覆去睡不着。

  思维东跑西跑,想起简星然之前学粤语,和她说,“哎,发现没?傅九的九,粤语念狗欸。”当时,裴奚若还纠正了这个说法——傅展行是狗,那她岂不是嫁给狗了?不行不行。

  现在,却觉得这昵称可太合适了。

  她沦落到今天,都是拜傅狗所赐。

  想到这里,裴奚若稍稍探出头,发现隔壁座的阅读灯还亮着,心中一喜,就开始挑刺。“傅展行,你灯光太亮了。我睡不着。”

  其实这灯光柔和得很。

  傅展行瞥了眼,见她两只手扒着边缘,从隔板上方探出头来,朝他得意地笑。像个趁夜色翻/墙而出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