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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鬼蛭(2 / 2)


  我表哥开始尖叫,是非常凌厉惨烈的高频率尖叫,这种叫声只有在见鬼时才会发出,随后他就整个人仰面倒在了地上。

  这时我终于知道表哥为什么会尖叫,因为他身体的正面,不论是胸口、腹部乃至肩膀都佈满了水蛭,至少有数十条。

  我一时间被吓得目瞪口呆,眼见他用发抖的双手在抓挠身体,我才如梦初醒。我一个箭步衝上前,跪在他的身边。

  我硬着头皮,用尽蛮力,生拉硬拽地想弄走水蛭,但不论怎么弄,它们都是紧紧地依附在表哥的皮肤;我又试图去挤爆和抠下水蛭,可是它们的身驱柔软如棉花。大多数水蛭已经变得鼓鼓的,他胸部有两条水蛭已经胀得和足球一样大。

  手足无措的我,更发现到一些诡异的现象——这些水蛭的纹路会发出微弱的冷蛭,从胸口跳到腿上继续吸血;还有一条从脚趾直接弹跳到脸上,吸附在他的右眼。我从未听说过水蛭会做到这种复杂的动作。

  表哥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脸庞已经失去了血色。

  「快……跑……不要……理我」表哥用衰弱无力的声气向我说。

  我热泪盈眶,只好向表哥保证我一定会回来并带人来救他。我起身拔腿就跑,同时间后面传来了一阵女性的求救声,和先前的那声音一模一样。

  我顿时停下脚步,转身一看。岸边聚集了一大群在蠕动着的褐色水蛭,一些水蛭直接弹跳到表哥的身上。

  「救我!救我!救我!」的声音没停,更越来越密集鼎沸。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那一阵引我们进来的女声就是这些水蛭发出的,一瞬间我打了好几个激灵,全身发麻……

  「表弟!快跑啊!!!」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表哥的声音。不知为何,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水蛭吸血的他,依然留意到失神的我,并用尽最后一口气唤醒我。

  我相信这是我人生之中,遇过最恐怖和噁心的事情。当初我认为我们遇到水鬼了—说真的,我情愿见鬼,也不想面对这种东西。

  在我跑下山的过程,我脑海很混乱,那些水蛭到底从何而来?在我表哥上岸时,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而且如果水中有如此数量的水蛭,应该一定会注意到才对。

  我跑着跑着忽然头晕起来,手脚无力……

  「不能停下来……我一定要救我表哥!」

  我最终凭着极限的意志力,跑回乡村上。我全身已经大汗淋漓,双腿发抖。我强忍身体的脱力感,连忙向路人大声呼救。那些人把目光转移过来时,都露出惊讶的神情,有一个妇人还惊叫了一声,一些人带上小孩战簌簌地离开。

  「小伙子,你不要动!」一个大叔严肃地喊道。

  「什么?!」我一脸讶异。

  「听我说,请原地站着,不要动。你们找人拿上盐过来,越多越好,快!」大叔一边和我说话,一边急躁地指示其他人。他脸色发白。

  也许是筋疲力竭的关系,我站在原地没有动,而大叔一直与我保持距离,周围的人都流露着慌张的面色。

  「我表哥在山上有危险,你们能不能——」

  我话未讲完,我就注意有一个东西从我头上跳了落地——蓝色的花纹比手臂还要粗壮,至少有20cm长……这不就是山上的那些水蛭吗?

  我一个眨眼,这条水蛭就消失不见了;下一秒,有个在围观我的老人惨叫了起来,我视觉模糊地瞟到这条水蛭黏附在他的颈子上……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我下山后,村上的人都看见我的脸上、颈脖还有头部已经被水蛭吸附着。我当时站在原地,没等到有人用盐撒在我身上,我就因失血过多而晕倒过去。

  那天,我被送往到附近市区的医院。我醒来后,我爸妈和奶奶都在病房内,他们一面欣慰。直到我追问我表哥的情况时,他们所有人都凝重起来,没有回答我。

  其实我也心感不妙,但还是要抱着一线希望。我就这样在医院渡过了除夕夜,那个新年我没有感到一丝的喜庆。

  年初一,我爸妈接我出院时才告诉我:表哥已经死在了山上,只馀下骨头。

  他们还叮嘱我不要向表哥的家人道出真相,包括我和表哥上山的事;因为我爸妈,爷爷奶奶都对他们撒谎了,说表哥是在独自上山时失去了联络,更表明是另一座山。

  ★

  直到现在我心中的内疚依然没法消耗,我当时应该阻止他还有自己——探险,有什么探的?那害死人的好奇心。当然最让我纠结的,就是那些水蛭般的怪物。我不会想到,这世界居然存在这种如此猎奇的生物。

  当年在我离开村庄前,我爷爷告诉过我那些水蛭称为—鬼蛭。

  鬼蛭一直存在于那座山。从他的言语加上我个人的理解,这种东西可以模拟出人类(受害者?)的声音;能在水中和阳光之下拟态,因此很难用肉眼辩识,几乎和隐形无异。

  不过之所以名为「鬼蛭」,是因为它们如同鬼魅般的神出鬼没,例如能在树和树之间“飞来飞去”,又会突如其来地依附在猎物的身上。这应该是指灵活的跳跃力吧?毕竟我也亲眼见识过。

  爷爷还提到,鬼蛭大多都存活在那个小湖,有时在山林出没,甚至在村上的水沟都有它们的踪影。当时我就抱怨为什么山上有这种东西,却不直接向外人说明。爷爷补充,早在几十年前村里的人就知道鬼蛭的存在,也会告诉下一代和来留宿的人。

  可是总有些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喜欢上山一探究竟;还有些不法之徒,想捕获这种水蛭来卖买。结果越来越多的人死在它们之口。所以某一年开始,村民决定不再向村外和下一代提起它们的存在,只是简单提醒山上有危险就算了。

  ★

  转眼之间,终于到站了。

  福阳村—入口的牌坊已经不像以前的破旧。

  再一次踏上乡下的土地,今非昔比,公路都变得崭新了,部份人已经搬走了,留下的老屋在进行改建。听闻有一间大公司正在和政府合作,会将一些老屋改建成民宿。

  「这里不会要发展旅游业吧?希望来这里的人不要上山去。」我喃喃自道。

  这次回乡,我早在背囊放进好几包食盐,以防万一。话说,现在已是一人一部手机的年代了,如果有人拍摄到鬼蛭的画面,应该会在网路疯传或被人捉去研究吧?

  说起来也是奇怪,之前和爷爷通电话,我跟他提起鬼蛭时,他居然说这只是村中流传的灵异故事,事实并不存在这种生物;语气坚定而且还遗忘了我表哥是死在它们之手。不过,也许他年纪太大,大脑已经在退化,忘记一些要事亦是理所当然,不能怪他什么。

  在回老家的途中,经过路边的水沟,没想到水质都变得这么乾净,想拿来养鱼吗?

  走着走着,我隐约听见水沟里传出一个人声,这是一个我永远不会遗忘的熟识声音,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快跑啊!表弟!」「快跑啊!表弟!」「快跑啊!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