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着,最后留下之物(1 / 2)
即使后悔也无法挽回的过去。
为什么没有更多加关心哥哥的心情呢。
为什么没有更努力接触哥哥的心灵呢。
现在回想起来,数个分歧点于各处存在。
但是,没有办法的是那个时候的静马太年幼了。
除了踩下油门之外一无所知。
因此车子朝着名为毁灭的悬崖飞奔而去。
已经无法挽回了。
所谓覆水难收。
无论哭了多少日子,即使漆黑的头发因为悔恨而变得雪白,过去的时间也无法取回,失去的生命也无法复活。
所以她决定……至少自己亲手为一切拉下帷幕。
那是苟活下来的自己唯一能做到的赎罪。
静马停止叹息,开始奋发图强。
冬马因为学习魔书而走上魔道的话,一定会有一天为了让恶魔显现而在这座城市打开门。
为了阻止他,静马一心一意地过着钻研魔术与锻炼肉体的生活。
虽然认为很对不起鹿岛家。
干脆地接受了静马的鹿岛家老夫妇非常宠爱她,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
但是,对于静马来说有优先于一切的事情,所以无法满足二人期待她成为普通小孩子的愿望。
静马将玩耍的时间和与朋友交流的时间全部舍弃,只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而活着。
不断作出不容任何人接近的过激言行,伤害着接近自己的一切。
独自坐在教室的角落,作为无论是否在场都没有任何人会注意的存在。
这种幽灵一样的状态正好。
因为必须要为了今天这一天尽可能地强大起来。
——但是,同时也感觉到恐惧。
与人接触这种事情。
和他人亲近起来,变得心意相通……然后再将他人破坏。
因此在变得亲近之前造成伤害,张开阻止他人靠近的防壁。
静马是年轻的女孩子。
孤独的辛苦。独自的寂寞。
即使已经很习惯与压抑这份寂寞了,可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依然无法习惯。
但是,比起伤害或破坏亲近的人来说,不和任何人变得亲近要好得多。
已经不会再一次……让自己哥哥一样的人出现了。
……可是,出现了将就这样远离人群一直不与他人有所牵连生活着的静马拉出到阳光下的少年。
想起了几天前的事情。
请告诉我你今天穿着的是什么样的内裤。
……老实说,一瞬间完全没意识到他对自己说了什么。
仿佛从六年前的事件起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被剥下来一样,静马动摇了。
那是当然的吧。
小学也好中学也好,最初就摆出一副带刺的姿态牵制他人的话,大多数人就不会积极地接近从而远离静马。
即使如此还是存在极少数人会对自己搭话,也只要以对待碍事东西的态度对待他们就好了。
就这样不出一个月就谁都不会去留意静马,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这已经成为惯例。
但是这名少年在静马对班级全员表示拒绝的下一个瞬间竟然对自己说出如此少根筋的要求。
无法理解地看着少年的脸。
接着看到到他那带有挑衅意味的眼神,终于明白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少年感觉到了自己想要化作幽灵的打算,打算即使是多管闲事也要强行抓住自己把自己拖到公众眼前。
静马无论回答什么,无论怎样应对,静马的话题都会席卷全班。
注意到这一点,静马感到自己胸口燃起一股不可思议的心情。
因为很久未曾体会而有所淡忘,所以注意到真相位置用了一点时间,那种心情正是斗志。
对着看穿自己的思考作出恶作剧的少年,她的确产生了对抗心。
就让我来破解你的小聪明吧。
粉色的绑绳内裤。……感想如何?
想到这,静马差点喷了出来。
那个时候自己有点不对劲。
从未见过这一类型的家伙把自己的节奏打乱,结果被挑起已经忘了许久的好胜心最后意气用事起来。
撩起自己的裙子把内裤亮给他看,甚至还询问对此的感想这种事情。
明明作出这种事情会让自己的印象强烈地留在这个班上。
那明明是至今为止最想避免的事情。
但是……那名少年,藤间大和对自己的应对举起白旗这个结果实在是令人愉快。
虽然压抑着表情,但是心中却产生了看你这蠢样这种孩子气的优越感。
……原本以为这种心情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彻底失去了。
在那之后大和也好几次想来和自己扯上关系。即使干脆地拒绝也没有变化。
午休。被他拉入阳光下的集体打闹之中让自己愉快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夜晚的公园,在自己陷入穷途末路之中赶来的大和看上去简直就像从故事中跳出来的主人公一样。
傍晚的校舍。大和将一切拒绝置之一旁,说出想要帮助这样子的自己的时候……静马甚至想要抱住大和痛哭一场。
——藤间同学能够想和我有所牵连实在是非常高兴。
那是静马没有虚假的真心话。
……但是,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实在太过丑陋,对于静马来说大和是过于高大遥远的存在,因此这句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对于静马来说,那是类似于在美丽的宝石上留下伤痕一样罪孽深重的行为。
“……真奇怪呢……在期待了六年的决战之前竟然光是在考虑藤间同学的事情。”
对自己作出苦笑。
原本还以为关于自己与哥哥之间的各种回忆会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
至今为止真是抱歉。一个劲地瞎操心,还让你说出不想说的事情……光给你添麻烦。
很感谢你能理解。
“————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我正在后悔啊。”
对于拒绝大和这件事。
对于没能将感觉到大和善意的这份喜悦传达给他就分别这件事。
接着静马意识到了。
“……原来,我和她——只是想交个朋友啊。”
事到如今更是感到希望。
……但是没有办法不是吗。一直都是对一切表示拒绝,不断地拒绝再拒绝,不断地远离他人……我已经不清楚坦率的态度到底是怎样了啊。
但是正因为如此,静马认为这样子就够了。
把自己的事情忘掉会比较好。
大和拥有成为Hero的素质。但是,自己没有成为Heroine的资格。
应该被Hero拯救的Heroine不是清廉纯洁的人就不行。
Heroine如果满身污秽的话,Hero的正义也会沾满污秽。
所以这样就够了。
“————没理由将他卷进来。因为……他是应该守护某人之人<Hero>”
————忽然,风向改变了。
时间刚好午夜零点。
静马正站在神原神社的入口前。
从位于山顶的那个位置,她俯瞰着城市。
从这里可以看到的范围内,城市中有三处地方正放出红色的灵子光。
那是冬马刻下的血之纹章。
虽然从静马的视角看不到,但是背后也有亮出正发出同样光芒的光点。
终于红色的灵子光在地面上蔓延,径直穿过城市。
血之纹章之间以直线相连的红色光线延伸出包围了神原神社的五角星。
那个形状正如静马的预测。
血之纹章是以神原神社这一灵地为中心,将其作为绘制五行星时候的顶点。
阴阳道与西洋魔术的复合术式。……那是静马研究出来的术式。
既然冬马继承了自己研究,那么使用同样术式的可能性是极高的。
从杀人现场的场所和顺序作出的推测现在变为了确信。
————来了。
静马摆出架势的瞬间,描绘在城市中的魔法阵启动了。
世界被染成鲜红,身体因为受到如同重力增加的重压而弯曲。
生命力正在被吸走。
静马立刻就展开了包裹住身体的魔力护膜来保护自己。
可这是像她这样的魔术师才能达成的技巧。
这座城市的使命恐怕全员都无法行动了吧。
这是将整座城市本身当作祭品,在神原神社筑起恶魔神殿的“食人< Anthropophagy >”。
和食人大宅当初一样。
从范围内的人类肉体之中将作为灵子体的灵魂强行抽出的术式。
被魔法阵吸出来的灵魂通过龙脉汇集到作为灵地的神原神社。
瞬间,爆风一样的灵子猛然喷了出来。
就像龙卷风一样,汇集起来的灵子卷起漩涡。
这些全都是城市中人类的生命力。
……拖久了的话城市里的人们就会因为灵魂被吸尽而死。
静马握紧了手上的剑。
炎权·伊古尼斯。
两千年前,魔王<Lucifer>再次瞄准天界,朝现界展开进军的时候被天上军的大将<Jesus>带来现界的究极灵具<Artifact>。
……好重啊。
静马所持的伊古尼斯并没有和大和持有时一样配合拥有者发生变化。
依然是和火倭所持有时一样巨大的大剑。
王权拥有意志。
也就是说形状是否产生变化就取决于伊古尼斯自己是否有对静马进行援护的意思。
感觉到似乎在抗议被握在静马手上一样的重量,静马想起了与把这个借给自己的神父之间的对话。
‘那么小姐。就如我之前所说的一样,我并没有从教会那里接到要收拾这件事的命令,擅自出手的话也得不到报酬。所以呢,这一次我什么都不会做。毕竟身为佣兵也没有爱着这座城市。’
‘没有饵食就不行动这种事,看来圣书教会<罗马>还真是养了一条相当虚伪的狗呢。听说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因为结社<Echelon>的抬头而情势恶化,没想到连人才选拔的余力都没有了吗。’
‘啊哈哈,这可真是严厉啊,小姐。不过就是这样。就如你所说,现在的罗马正处于不得不依靠我这种佣兵程度的战力不足。十一年前的十字岭<各各他山>决战中失去了十二使徒中的三人,结果现在净是在长吁短叹。但是嘛,现在先把关于那边的各种事情都放到一边……作为除魔师的专家我有一件想要确认的事情,可以吗?’
‘是什么。’
‘实际上,真的有胜算吗?嗯?毕竟你看嘛,对手可是无法穿越大结界< Absolute Horizon >的巨大恶魔哦。就我看,虽然小姐要按照魔术学会<Protestant>的分级来说的话应该有第六位<Adeptus Minor>程度的高等位阶,但那也不是鲁莽冲上去就可以战胜的对手呢。当然对于聪明的小姐来说,这种事情百分之百早就知道了,应该会准备好相应的武装而来。请问能否将那不管是恶魔还是天使都能够二话不说加以杀害的对灵体武装——展示给我看看呢?’
静马拥有的武装。
就如火倭所言,她为了今天的决战而准备了各种各样的武装。
因为没有必须拒绝的理由,于是将其中作为对付恶魔的底牌的六张灵符展示给了火倭。
六张其中的五张是为了确保能对恶魔作出致命一击而准备的捕捉结界。最后一枚是为了把连堕落天使都可以杀死的高位对灵体武装从星之年代记中召唤出来的符键。
‘……这个,还真厉害啊。……竟然构筑出不使用王权而读取星之年代记的方法,果然小姐不是普通的天才。这可是教会的家伙们看到会吓到腿软的家伙。毕竟这可是模拟出来的‘剑之王权’。逆十字<Maverick>那群家伙红着眼尝试的‘奇迹’就是这个啊。……不过原来如此,的确如果是这把‘十拳剑<Dragon Killer>’的话,那种程度的恶魔只要碰到就会瞬间被蒸发了呢。毕竟这可是杀死了八头龙的神话中的圣剑啊。……可是啊,如果这样说的话不是还缺了一张吗?’
对于这个敏锐的男人,静马心里砸了一下舌。
‘用这张符的话应该就可以从星之年代记中取出十拳剑,从理论上来说的话——可是,这已经不是‘魔术’而是‘奇迹’的等级了。和恶魔召唤相同,从完全不同的次元中将‘某物’取出的魔术。如果使用支配所有世界中‘剑’这一概念的真正‘剑之王权’的话虽然容易得多,但这可是小姐在没有王权的情况下凭一介肉身模仿神明的事情。意味着要跨出人类的领域。’
火倭所说的事情很正确。
毕竟所谓王权就像是转生的耶稣一样,是神将自己的权利物质化之后形成的“神之权利”。
神之奇迹非人类触手可及。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光凭静马拥有的魔力还不足以达成奇迹。那么,
‘应该准备好了不上不足部分的手段吧。……希望能让我见识一下。’
这种场合,魔术师要以外部燃料来弥补不足的部分。
那既可以是宝石,也可以是血液,还可以是精子……当然,静马也准备了这类东西。
‘既然见识过了捕捉结界<压制的手段>和十拳剑<杀戮的手段>,这样就够了吧。’
‘不是没有展示的必要,而是无法展示吗?嗯?’
‘……’
‘……就是救了为了保护小姐而被作祟神造成重伤的大和君的那个,应该不会有错吧?’
正是如此。
静马所准备的手段。
她为了和冬马做个了断而储存着积累了六年份魔力的灵符,就在两天前的晚上为了救大和而用掉了。
‘但是已经足够将十拳剑召唤出来了。’
‘——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燃料,是吗?嗯?’
火倭的确不是随便自称专家的,轻松就看穿了静马的打算。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不能认同啊。’
‘为什么。我的生死对于连认识都算不上的你来说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
‘是呢。真的是没有关系。或者说是非常的无所谓。干脆地说吧,小姐,我对于小姐的做法实在是不太喜欢,对于你的决定发自内心地感到怎么都无所谓。但是啊……大和君可不会这么想,这实在是很困扰。’
火倭举起手,一瞬间从夜空中飞来一道足以把眼睛灼伤的红光。
那道光在火倭的手上收束,最终一挥手化为利剑。
那是形似十字架的剑。炎之王权·伊古尼斯。
‘大和君应该会这样想吧。认为是为了救我而导致了你的死。啊哈哈,实在是非常有他风格的想法不是吗。真是的,完全就是误会。什么用自己的命来禊除自己的污秽,满怀欣喜地跑进这种悲剧之中死掉还真是任性呢。’
火倭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悠然语气,但是又带有某种犀利的警示继续说到。
‘但是,就算如此他还是会背负起来吧。我啊,最讨厌这种不公平的事情了,别看这样我姑且也是名神父。所以把这个拿去用吧。有了这个——也就没有以就算是这样的自己能够救下大和君的命,作为代价即使会死掉也不是件坏事了这种借口而随便浪费自己生命的必要了。’
‘…………你还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人呢。’
‘如果你想追求安稳的死亡那我是不会阻止的。就如我刚才所说,小姐你是死是活根本无所谓。但是,请不要把大和君当作大义名分自己去死。老实说,无论是我还是伊古尼斯都很中意他呢。所以想死的话就请等一切都结束了之后再自我了断吧。’
真是个令人不愉快的男人,静马如此认为。
手上伊古尼斯的重量也很讨厌。
静马用符键打开仓库将伊古尼斯收纳进去。
瞬间,轰的一声,灵子的爆发更激烈了一层。
穿过灵地之下的龙脉让大地发出震动。
……终于,开始了。
时限推测有一个小时。
超过这个时间的话城市里大概就会开始出现死者了吧。
静马打算在不出现任何一名被害者的情况下就做出了断。
可是,恶魔的伪装不是凭人类可以看穿的东西。
大和也是在回想起记忆中的冬马之前都没有注意到那股黑暗的味道。
结果她没能阻止任何一起在城市中发生的杀人事件。
但是,这个瞬间不同。
在城市中的能量纷纷汇集起来要打开门的瞬间,必然会出现在这里。不这样的话仪式就无法成功。
肯定出现,就是现在——在这里!
转过身。
神社境内。
充满了红色灵子光的世界中心。
在凶猛旋转的能量之上——那个就在那里。
头戴兜帽,将脸隐藏于长长黑色流海之下的杀人鬼。
——冬云,冬马。
即使看不到脸,静马也很清楚。
……六年的时间真的是很漫长。
左右手各取出三枚符键夹在指间,静马穿过鸟居走向呆在神社境内的兄长。
“……九年不见了呢,哥哥。”
没有回答。这是当然了,那只是冬马的躯壳。不过是曾经是冬马的残骸而已。
明明知道却还是对他搭话……到底是因为罪恶感还是出于无聊的感伤呢。
……两样都有,是吗。
苦笑了一声,注视起冬马的残骸。
“————来吧,来做个了断。……为从年幼时开始的我们之间的错位。”
一口气将符键变为六支利剑并全部投出。
六支剑在魔弹射手的控制下化作铳剑,划过鲜红的夜晚准备刺穿带着兜帽的恶魔。
但是,
“————,——”
恶魔只不过挥了一下右手,所有剑就都像玻璃工艺品一样被粉碎了。
恶魔的右手缠绕着黑暗的雾气。
在流海下那双黑色眼球中浮现的金色瞳孔捕捉到了静马。
瞬间,恶魔弯下腰以如同野兽的低姿势奔跑起来。
看到那个姿态,静马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出现了些许混乱。
……明明还没有进行转生,这是何等压倒性的压力。
明明身材和自己差得不多,可是感觉得到威压感和黑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这就是,堕落天使的力量……!
——但是已经作出觉悟了。
为了凌驾其之上,她度过了满是血汗的六年。
因此没有恐惧。
再一次在双手上召唤出剑,对着在神社境内石砖上奔跑的恶魔,静马以正面作出应对。
禊除静马污秽的最后之战从此开始。
无法讲述的故事的最终章。
没有Hero的故事正朝着毁灭<BadEnd>倾斜。
◆
静马和火倭离去之后的食人大宅地下书库。
大和一直呆在这里。
什么都没做,只是独自眺望着这座废墟。
……不知为何感到浑身无力。
经过了两天总算是打起精神,昨晚帮助静马也是大和想要努力成为他的力量。
至今为止真是抱歉。一个劲地瞎操心,还让你说出不想说的事情……光给你添麻烦。
很感谢你能理解。
但是,这种事情反而只给她添了麻烦。
——啊,真是逊……
一边自嘲一边仰望起地下书库高高的天花板。
从崩塌剥落的洞穴中,月光洒落下来,在荒废的地下书库中形成了一滩光之水洼。
大和一览地下书库全景。
这里是一切开始之地。
很久以前,在这里静马让自己的才能开花,学会了魔术。
之后,在杀害静马之后冬马在此继续她的研究,进行静马没能做到的事情,想要超越记忆中的静马。
“弄不明白啊……”
大和深深地叹了口气。
卸掉脖子的力量,再次看向同样的地板。
“呐,冬马啊……为什么你会这么憎恨你妹妹呢?”
这种事……自己很明白吧?
毕竟我也是个小鬼,而且还是属于相当鲁莽的一类。
又急躁,又笨,而且身体动得比脑子快。
小时候到底和真白吵过多少次架简直数不胜数。
但是……但是啊。
果然还是特别的吧……名为妹妹的存在,所谓家人可不是外人啊。
从很小的时候就理所当然的在一起。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才对吧。
虽然我和藤间家没有血缘关系,即使如此现在依然这样认为。
明明如此……为什么憎恨到想要让她的存在消失这种程度啊?
“为什么……你要让那家伙持续感到痛苦啊……”
已经够了吧。
已经杀过一次了。
那么一笔勾销不就得了。
为什么还要继续啊。
做到这地步就停下的话……应该还有和好的可能性啊。
成为大人,互相原谅对方所作所为的瞬间应该会到来的啊。
静马虽然有点可怕,不过依然是温柔的女孩啊。
在傍晚的校舍,虽然摆出一副要把自己的灵魂斩断的表情却还是来救我。
这不可能是邪恶的家伙吧。
这可是令人害羞程度的大好人啊。
虽然相遇至今只有短短几天,但是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更何况若不是那样怎么可能会回来阻止打算杀死自己的哥哥。
真的是无论到哪里都是规规矩矩地,一根筋的好女孩啊。
因此,在向魔术伸出手之前停下的话,在这时候就满足了的话,一定可以互相对自己所做的事情道歉并笑着原谅对方啊。
……对于失去这个机会后悔得不得了。
即使现在的行动是因为被恶魔之手控制,最初期望如此的也是冬马的恶意。
……因此大和在思考。……该怎么做。
对着虚空询问继续追求下去的理由。
觉得既然这个场所是一切偏执的开始,那么这里或许还会留有冬马的思念。
“呐,冬马。……在从静马那里将一切夺走之后,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呢。”
瞬间——传来一道气息。
“…………?”
看向四周没有任何人。
可是却不可思议地站起身。
这种感觉是什么……似乎被什么人呼唤……
在瓦砾中四处寻找。
忽然眼睛停在了一点上。
那是沐浴月光的废物……不,是书桌。
一侧的脚已经破碎,在地面上画出了三角板形状的废物。
大和的视线中映照出自己正朝着那边伸出去的手臂。
直到看在眼里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伸向那边这一事实。
…………这是,怎么了?
被操纵了?
虽然这样怀疑,却并没有那么难受的感觉。
大和的手自动地从桌子上滑向了第二层抽屉。
发出沙子摩擦的声音,抽屉被拉开了。
在那里面……
“这个是……日记?”
一本封面上写着Dairy的带锁硬皮本,孤零零地摆在里面。
……难道说,这是冬马的日记?
这样想着的瞬间,
“!?”
大和的右手传来一阵刺痛。
“…………喂喂,这又是?”
摊开的手掌中正拿着一枚小小的钥匙。
那是刚刚为止还不存在的东西。
也没有捡起来过的记忆。
简直就像虚空中漂浮的粒子集束起来形成的一样,唐突地出现在手上。
大和试着将这把钥匙插入眼前这本日记的锁孔之中,结果漂亮地相匹配,随之开锁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大和不知为何就理解了。
“冬马……你希望我看这个吗?”
为什么,冬马在杀害了静马之后依然要继续寻求魔术。
这个奇迹一定可以给出答案。
……而且恐怕,还是我现在不得不知道的事情。
从六年前的食人大宅到台东市连续猎奇杀人事件,最后的真相就在这里。
大和咽下一口口水,打开了最初的一页。
※※※
卷起红色灵子旋风的神社境内。
两道光芒相互交错,在高速碰撞之中迸溅出火花。
一道是白色的闪光,冬云静马。
她身上缠绕的青白色魔力光辉将身体能力提高到极限,可以将铺设于城市之中的魔法阵产生的ドレイン挡在外侧的攻防一体的法衣。
对面的光是黑色的极光,冬云东马。
双手缠绕着暗色的阳炎,摆出野兽一样的低姿势在境内奔驰,追逐着白色闪光。
静马已经对着朝自己追来的冬马投掷出了数百件灵具。
作祟神那时候用过的巨大灵具没有用处。
因为目标又小又快。
火力不足以数量来弥补。
“——喝!”
右手一挥投掷出三支铳剑。
受到魔弹射手的管制,铳剑化为将笔直冲过来的冬马贯穿的弹丸。
但是这样还没有结束。
紧接着,用左手召唤出来的铳剑作出追击。
在这过程中,右手又召唤出新的三支铳剑,左手挥出的同时为了进一步造成伤害而一起投掷出去,合计九支铳剑迎向逼近而来的恶魔。
但是,
“呼——咿咿咿咿——”
恶魔一边发出如同悲鸣的咆哮,一边挥舞缠绕着暗色阳炎的双爪。
黑色的爪影闪过红色的空间,将其触碰到的弹丸加以粉碎。
“——”
静马吸了一口气。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对于这个敌人,自己的武装一概无法起效。
除了能拖延一下他的脚步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是那双手上缠绕的黑暗。
只要触碰到那个,静马的武装就会像玻璃工艺品一样轻松地被粉碎。
铳剑在暗色的阳炎面前实在是太无力了。
不是没有道理。这道阳炎是些许显现出来的恶魔吐息。
————光是吐息就如此强大!
“既然这样!”
面对逼近而来的恶魔,静马想到了一计。
迅速以右脚脚尖画出了圆形包围起一个三角形的魔法阵。
在作出下一个动作的空隙中取出一束符键并扔到空中,将其用左手拿着的剑全部贯穿刻出魔法阵。
让魔力流入魔法阵进行启动。
发出青白色的魔力光,刺在地上的剑一点一点被吸了进去。
瞬间,恶魔的利爪稍迟一步斩过鲜红夜色。
静马仅仅以后退步进行闪躲,结果浅浅地削过脸颊。
然后进行一节咏唱<Single Action>。
——潜伏于地底之诸刃,其铭为!
“荆棘女王<Iron Maiden>!”
静马画出的魔法阵闪出耀眼的光芒——从地面现身的剑山刺穿了恶魔。
————应该是这样。
“……!?”
恶魔的身影不见了。
只剩下化作破布的连帽上衣被剑山刺穿。
在哪——瞬间传来了气息。
“唔”
上面。
静马的正上方。正挥下黑爪的恶魔就在那里。
刹那间作出判断,回避是不可能的。
那么,静马召唤出巨人宝剑<Tyrant Breaker>,将巨大厚重的刀身当作盾牌。
闪过虚空的五道爪影。
果然这种程度的话不至于一击遭到粉碎,但刀身依然被深深地挖开。
“叽——叽咿咿!”
被第二击粉碎了。
这是何等荒唐又压倒性的破坏之力。
人类魔术所制作出来的武装在这股暴力面前就和纸片一样。
“这就是堕落的……天使的力量。”
而且这还仅仅是吐息。
实体连一根手指都还没显现出来就已经如此荒谬。
要是这种东西整个出来的话就没有胜算了。
而且时间限制还在一分一秒地逼近。
最初只缠绕在右手上的黑焰吐息也出现在了左手上,而且现在还可以看到双脚上也出现了那个的征兆。
不能再把战斗继续拖延下去了。
静马作出判断之后,大幅跳跃移动到了本殿的屋顶上。
然后将尽可能多的符键扔到空中。
符键被境内卷起的灵子旋风高高卷起,形成了远超五百支的枪林。
“啊————”
左臂传来仿佛骨骼被纵向斩断的剧痛。
对于瞬间对五百支进行同时管制这种大动作,魔弹射手<Attachment>发出了悲鸣。
但是,静马凭借精神力压住痛苦,并下达命令。
————贯穿————
在似乎追逐静马而飞到屋顶上的怪兽着地的瞬间。
如同覆盖住整个天空的海啸一样,铳剑杀到了近前。
可是,
“————唔噢噢噢噢噢!”
用更大音量大吼了一声的恶魔像陀螺一样旋转身体。
将飞来的白刃尽数粉碎。
所有白刃一支不剩的化为粉末。
“…………什!”
粉末被旋风卷起最终消失。
人类的魔术在恶魔面前就是如此无力。
静马跪倒下去压碎了屋顶的瓦片。
这不是没有道理。
瞬间五百支武装——那是她展开的自己最大限度数量的武装被破解。
而且魔力的消耗实在不小,再加上即使如此都无法起效而感到了深深地绝望。
恶魔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
爆炸似的踏向脚下的瓦片,毫不留情地突进过来。
在本殿的屋顶上疾驰,同时朝静马挥下利爪。
“——!?”
但是在恶魔的利爪劈头挥下即将撕开胸口的瞬间,静马的眼中取回了光芒。
不,不对。
她就是在等着这一瞬间。
沙粒一样的光在静马的右手上聚集起来。
那是之前被粉碎的灵具的粉末。
让他见识到自己最强的攻击力并且破解,装出丧气的样子,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对手朝着自己挥下利爪,身体露出空档的那一刹那。
即将把自己切成碎片的黑爪逼近眼前的短暂一秒钟内,静马对自己展开的五百支武装的全部粒子进行压缩,凝聚,在右手上精制出一柄大剑。
“喝啊啊啊!”
将其对着恶魔的胸口刺了过去。
滋的一声,确实命中的手感通过手臂传了回来。
突进而来的恶魔和突刺出去的剑尖之间的交叉法。
这一击无法回避。
剑尖深深地刺入了恶魔胸口,
——但是没有穿过去。
这一点很奇怪。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剑已经整个没入了恶魔的胸口。
“!”
紧接着注意到了。
寄宿在被刺中胸口上的黑炎之牙。
那个正在嘎吱嘎吱地将剑……啃食进去。
以五百份的加护进行强化的圣剑简直就像甜点一样。
过度惊讶让静马的动作出现了硬直。
瞬间,朝自己袭来的是寄宿着黑炎的右腿。
静马立刻试着回避,但是起身动作出现了知名的延迟。
“嘎啊啊啊啊啊啊!”
如同被车撞飞的冲击。
静马的身体被轻易吹飞,摔到了境内的石砖上,弹了几次之后滚到了神社的入口附近。
简直就像交通事故一样的凄惨景象。
用魔力守住身体总算是避免了致命伤,但是伤害依然很严重,身体变得不听使唤起来。
“咳咳,咳……”
打算为了防备追击而起身,结果脚步不稳又摔倒在地。
恶魔从屋顶上看到这一切,确信了胜利。
跳跃起来,悠然地降落到神社境内的中心。
恶魔的脚踏上地面的瞬间。
喀地——静马看准了时机将一枚灵符用短刀钉在了地面上。
“呜噢噢噢噢噢!?”
将世界涂满苍蓝的天空色魔力光以恶魔的着陆点为中心,如同水波一样扩散到神社境内展开魔法阵。
就和现在正在啃噬这座城市的神殿一样,以五个基点形成的晴明桔梗。那是静马准备的对恶魔用捕捉结界。
没错。……在本殿上投出灵符的真正目的就是配置这道结界。
枪林也好,在那之后的大剑也好都是诱饵。
她将那一连串动作当作幌子配置好了四个基点。
然后这一刻,猎物落到了五行星的中心。
计算好这一刻将最后一张设置完成,连恶魔都可以捕获的大结界启动了。
恶魔虽然在结界的中心进行着顽强挣扎,但已经无法移动分毫了。
一切都没有失误,一切都符合计算。
这是当然的。没有失败的可能。
因为这是冬云静马从六年前开始就为了让这个恶魔杀成功而准备的魔法阵。
到此,二人经历了漫长时光的战斗终于迎来了决断。
◆
“呼——啊!”
仿佛整个天空都被鲜血涂满的赤红夜晚。
有一道人影啪嗒啪嗒地穿过粘稠的夜色,奔跑在鲜红的世界中。
那是大和。
“已经开始了吗……”
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抬起头,光正聚集到灵山之上的神社去。
不会有错。
火倭所说的“食人”发动了。
将人类溶解化作恶魔养分的胃袋。
看过去所见之处四处都有倒下的人。
阴森的,而且令人发狂的景象。
一瞬间,真白,穗波以及其他朋友们痛苦倒下的身影浮现在了大和脑海里。
紧接着,燃烧起来的愤怒从心底蹿出。
“竟然在人家的城市里一个劲地任意妄为——”
以愤怒为燃料,进一步加速起来,
“唔噢”
双脚绊到一起就这样面朝着柏油路面拍了下去。
从昨天积累下来的疲劳加上傍晚与静马的一通纠缠。
大和的疲劳到达了顶峰。
在这之上,身处普通人早已晕倒的“食人”之中不断全力奔跑的话,身体不可能承受得住。
可是大和立刻站起身。
撞到的鼻梁没有感觉到疼痛。
……感到疼痛,就连这一生物最基本的感觉都已经损坏了。
大和的身体正确确实实的接近死亡。
——但是,怎么能悠闲地在这里睡大觉啊……!
因为有不快点传达给静马不行的事情。
大和知道了。
隐藏在这起事件背后的,最后的真实。
——静马的想法有不得了的错误。
疼爱妹妹的事情。疏远妹妹的事情。想要杀死妹妹的事情。还有……在痛下杀手之后的事情。
这个故事果然全都是由善意导致的。
因此才出现了错误。
所以已经无法挽回。
但是……还存在着不能继续失去下去的东西!
静马称其为已经封闭的,无药可救的故事。
但是这一点是不对的。
的确,这说不定不是能够得到救赎的事情。
……但是——绝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个就在大和右手上。
真的只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和失去之物的多少比起来或许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碎片而已。
但是将这个交给静马有着巨大的意义。
“————哈,哈哈。”
大和一边奔跑,一边漏出沙哑的笑声。
……真是的,简直就是被使唤的小鬼。
把一个人的话传给另一个人,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任务。
离守护某人的男人<Hero>还差得远。
和他期望之物真的是完全不同。
但是,即使如此,
“这个一定是我在那个夜晚,在那月下与静马邂逅的全部意义所在……”
所以就做给你看。是啊,让我做给你看。
让那家伙,让那个刚刚离开的笨拙好人使唤着做任何一件事都没关系,
——不管是配角也好黑子也好都做给你看!{译注:黑子指舞台上身穿身穿黑衣,黑布遮面的工作人员。}
奔跑着。
燃烧生命地奔跑着。
就这样,大和终于抵达了神原神社前的石阶。
“…………切”
还真是一如既往戏弄人的坡度和段数,心里不禁咒骂道。
真想问问到底会不会有想要进入这座神社的参拜客。
但是不去不行。
大和挤出最后的力气登上石阶,
“什!?”
——但是道路被比世界更鲜红的灼热阻断了。
遮断大和进路出现在眼前的是火焰之墙。
这是什么。
这个疑问的答案立刻就传了回来。
咔嗒一声。
皮靴踏在石阶上的声音。
抬起头……火倭秋晴身披大衣,以仿佛要劈开红月的姿态站在那里。
◆
“哟,大和君。”
“……你这是想怎样。臭和尚。”
对于预料之外的乱入,大和以至今为止都未有过的危险语气说到。
不过即便如此火倭那悠然的态度也毫无动摇。
“大和君才是想怎样啊?你应该的确从这起事件中完全收手了才是吧?可是为何又来到这里呢?”
“现在没功夫和你废话!闪开!”
“那可不行。不管怎么说很快就要结束了,所以不能让你捣乱。毕竟啊,看到‘那种东西’的话冬云家的小姐会改变心意也说不定吧?”
火倭指着大和右手上的日记呵呵笑道。
……这,这个混蛋……
“你这家伙……早就全都知道了是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不像大和那样‘受到委托’,但是从状况中大致也可以推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