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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1 / 2)





  皇宫大内,养心殿里,搭个葡萄架子,那成什么样子,农家小院么?

  然而,他也只能在肚子里议论几句,皇帝的旨意,谁敢不遵?

  李忠忙应了声,转身出去传话。

  这苏若华,当真是个异数。

  待打发了李忠,屋中又只余下两人。

  苏若华自陆旻身上起来,替他重新泡了茶水,把弄乱的折子一一摆放齐整,又低声说道:“七郎,连着今日的淑妃娘娘,我可算是一连得罪了两个嫔妃了。如此行事,是否过于张扬了?”

  陆旻将笔蘸了墨汁,才待批注,听她这一句,便顿住了,说道:“怎么是你得罪了她们?是她们自己没有眼色,冒犯了朕,朕给她们没脸。”

  苏若华摇了摇头,轻轻说道:“你是皇帝,她们不会怨你,只会将所有的账都算在我头上。”

  陆旻轻轻哼了一声:“那就随她们去,朕倒要看看,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朕的人!”

  苏若华说道:“这话听着倒叫人窝心,但后宫里的事,从来不是这么干脆利落的。先帝在世时,后宫里出了多少事,皇上也不是不知。”

  陆旻将笔朝笔洗一掷,清水顿时溅了一桌子,他斥道:“那又如何?!便是因着先帝酷好美人,后宫里才生出这许多争风吃醋的争端。朕如今除了你,一个都不要,看她们还能作妖!”想起前朝的旧事,他便觉憋气,生母活的那般窝囊,自己受的气,大半都是因此而起。

  但如今不同了,他是皇宫的主人,难道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还护不了么?

  苏若华看出他恼怒,便也不再多言,只取了布巾默默擦拭了桌子。

  两人相对无言,一时里屋中竟是一片沉寂。

  淑妃去了寿康宫,拜访过太后,阐明了来意,便又离去。

  打发了淑妃,赵太后抱着她那只爱宠白猫,靠在罗汉床上,默默出神。

  朱蕊走来,收拾了残茶果核下去,重新端了一盘水晶海棠来,立在一旁说道:“娘娘,淑妃今儿倒是转了性子,想起来替贵妃娘娘求情了。”

  赵太后轻轻笑了一声,说道:“她哪儿是转了性子,只不过是被人踩了头,心有不甘,自己又没那个本事,想挑唆着旁人上罢了。这借刀杀人的小把戏,哀家可是看的腻了。”

  朱蕊听着,问道:“娘娘的意思是……但那苏若华不过是个宫女罢了,皇上宠幸了她,竟连个位份也没给。如此一个宫婢,哪里值得人上心了。”

  赵太后点头叹道:“如此,才是盛宠啊。这倘或皇帝宠幸了她,把她封个选侍,了不起如淑妃所言,封到才人,那也就是个寻常得宠的宫女罢了。朝后宫里一推,她无依无靠,母家败落,除了皇帝的宠爱,可谓一无所有,还不任人践踏?皇帝便是料到如此,才不肯放她。这一来是舍不得,二来便是要护着她。御前的人,谁敢造次?”

  朱蕊说道:“娘娘这话也是在理,然而皇上将她留在身边,其实对她晋升不利。难道,皇上能让她始终做个宫女么?”

  赵太后似是兴致颇佳,撩着白猫下巴,逗弄的猫儿不住呜呜的叫,方才笑道:“你小看了咱们这位皇帝,他是个深谋远虑之人。此刻将那苏若华送进后宫,当然不能高封,但倘或她于社稷有大功,那可就有说头了。”

  朱蕊哂笑了一声:“一个小小的宫女……”话未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低低惊呼了一声:“娘娘是说……”

  赵太后眸光深深,浅笑道:“皇帝是在等她有孕,待她怀上龙胎,生下皇帝第一个皇嗣,什么封不得?倘或生的是个男孩儿,那更是不可估量了。”说着,她又叹息道:“皇帝果然爱重她,为了一个宫女,所谋竟如此深远。”

  朱蕊又道:“话虽如此,但皇上怎能料定她必然第一个有孕?到底,后宫这么多嫔妃呢。”

  赵太后瞟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后宫嫔妃是不算少,但你看哪个是有宠的?软儿的确无宠,就是那个白顶着个宠妃名号的淑妃,你以为她就真的有宠幸么?”

  朱蕊吃了一惊,半晌才道:“可,皇上每个月也招幸她几次,淑妃怎会无宠呢?”

  赵太后将眉一挑,说:“这就是咱们这位皇帝的老谋深算了,他这是拿着淑妃当了个幌子,把咱们都给糊弄了。可笑那淑妃,狗咬猪尿泡——空欢喜一场不提,倒白白替人当了靶子。”说到此处,她倒有几分惆怅,微微喟叹:“皇帝对这苏若华,当真是用情至深。自本朝开国起,就未有听说谁真能享了独宠的。”

  即便当年先帝对她盛宠,那也是有要借重她母族的缘故。两人彼此,都存着防备的心思。此外,先帝立她为后,也没少添新人,后宫除了有名号的妃子,各种选侍御女更是无数。并没有谁,是真的被先帝捧在心头的。

  这般瞧来,她还真有几分羡慕那苏若华。

  朱蕊咂舌道:“若是如此,那这苏若华可真成祸害了。娘娘,此人不能留。”

  赵太后口吻凉薄道:“为什么不能留?只凭着软儿那副性子,你道她当真能得了皇帝的喜欢么?”

  朱蕊说道:“娘娘是想,待那苏若华生下皇子,便拢过来给贵妃娘娘抚养么?然而,怕是皇上不肯。”

  赵太后说道:“这暂且不提,哀家的意思,最好还是软儿能有一个,强过要旁人的孩子,节外生枝。只是,御前还得有个人帮衬着才好。”说着,又问道:“前回吩咐的,打听她家人的事如何了?”

  朱蕊回话道:“人已去了,只是哈衣布族叛乱,暂且没有回信儿。”

  赵太后点头道:“多上心些,这套虽烂俗,但却实在好用。还有一件事——”说着,她朗声唤道:“玖儿!”

  朱蕊那侄女儿,亦在寿康宫当差的玖儿垂首进来,道:“太后娘娘传奴才。”

  赵太后说道:“你收拾了,待会儿就到养心殿当差罢。”

  此言一出,那姑侄两个一起吃惊,看向太后。

  只听赵太后又道:“就说哀家的意思,皇帝身侧没有妥帖的服侍之人,所以把哀家身边的宫人送过去。倘或皇帝不乐意,就叫他自己来与哀家说。”说着,她看着玖儿,一字一句道:“你需明白,派你过去是做什么的。留意着动静,如若可以,分了那苏若华的宠幸。”

  玖儿心中有些苦,她来寿康宫当差也有日子了,太后仿佛从未正眼看过她,说来她也算贴身服侍的大宫女,但在太后口里,似乎就是个随意摆布的物件儿。

  赵太后见她一时没有答话,脸色微微一沉。

  朱蕊察觉,忙替玖儿答应:“太后放心,玖儿心里都清楚的,奴才都叮嘱过她。”

  赵太后的面色这方和缓了一些,点头说道:“你们姑侄忠心办差,哀家自不会忘的。”言罢,又打发人到承乾宫传懿旨,要把贵妃放出来。

  朱蕊便同着玖儿走出正殿,下了台阶,到了院里一背人处。

  朱蕊拉着她侄女儿,责备道:“你这个孩子,我早先怎么嘱咐你来着?太后最厌心有旁骛之人,她吩咐什么,要紧赶着答应,叫她瞧出来你有半丝儿的犹豫,便要疑你有二心。一个不慎,你连命也没了!”

  玖儿为难道:“姑姑,我……我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前回皇帝来寿康宫时的情形,还令她心有余悸。太后叮嘱她精心妆扮,特特安排了一出好戏,她原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负,即便皇上不一见倾心,怎么也要青睐几分。谁知,那一出下来,她不止没能邀来宠幸,反倒挨了一顿斥责,险些被送到慎刑司。此事成了众人笑柄,她装病在屋里缩了几天不敢出来见人。